太監終于在梁肅引的示意下從章冀手中接過信和宗卷,戰戰兢兢遞到了他面前。
整個大殿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有的驚得捂住了嘴,但震驚之情還是從眼睛里流露出來,有的則怕得瑟瑟發抖,林家一案死的人已經夠多了,再翻一次案不知又要死多少人,有的則一副早已了然的神情,眼里盡是遺憾。
但真正關鍵的是站在前排的大臣們。
最先沉不住氣站出來的是大理寺卿徐慕孺。
“敢問章大人,你這些所謂陳郡守的遺書和卷宗,從何而來?”
章冀輕哼一聲道:“自是有正義之士不遠千里給我送來的。”
徐慕孺大笑一聲,搖頭道:“章大人,您可真是能開玩笑,如此重要的證據,什么正義之士,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這個時候給你送來?”
章冀一時語塞,他自然不能將實情托出。
徐慕孺見他答不上來,又道:“章大人,實不相瞞,當初徐某在審案的時候就有人以林懷遠是奉旨歸京為他開脫過,但始終沒人能拿出證據來,徐某也著實查探了一番,很可惜沒能找到任何證據。章大人,除了陳郡守的遺書外,您可還有其他證據?那封圣旨呢?”
章冀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問,但這一問他也確實答不上來,他也勸過趙安柏,待找到圣旨后再為林家翻案,但林洛洛身在大牢,隨時可能被治罪問斬,事態如此,無法再等。
“圣旨不日定會找到,徐大人,這原本是您分內之事。”
徐慕孺哼哼兩聲,笑道:“說到底,您也沒看見有什么圣旨,陳益堅已經死了,現在突然冒出一封遺書,誰知道是真是假。”
章冀不再理他,而是對梁肅引躬身說道:“陳益堅是朝廷命官,遺書是真是假,只要比對一下他往日奏折的字跡便可知。陛下,臣還得知,陳郡守死后書房著火,郡守府文書庫房也被燒了,當日記錄傳旨一事的主簿也被燒死,這種種行為,在臣看來,都是幕后兇手試圖毀滅其假傳圣旨的證據,林將軍之死,一定有冤情,請陛下明察。”
梁肅引將血書和案卷擺在眼前的案上,雙眼死死盯著底下群臣,目光如劍般從眾人頭頂劃過。
就在大殿寂寂無聲、眾人心下惶惶之時,吏部尚書鄺蘭阡邁著老邁的步伐站了出來,他時年已過七十,須發花白,梁肅引繼位之時尚年幼,他是先皇指定的三位托孤大臣之一,也是現下僅存的一位。
“陛下,老臣認為,此事應當徹查。陳郡守遺書所言若為事實,則忠君之臣枉死,奸佞之臣卻逍遙,如此不僅會寒了邊疆將士的忠君之心,更會縱容幕后兇手圖謀不軌之意,今日他可以偽造圣旨假傳命令陷害朝廷大將,難保明日就不會假傳圣意集各方兵將以令天下,到那時,必將危及江山社稷,陛下實在當深思。”
話音剛落,底下響起了絮絮叨叨的交談聲,緊接著,一個人走出人群跪了下來。
“請陛下深思。”
接著,又是一個,兩個,斷斷續續,竟連跪了十幾人。
趙安柏跟著跪在末尾,眼里蘊滿淚水,雙手微微顫栗,他沒想到鄺蘭仟會站出來,更沒想到,除了自己找過的幾人外,竟還能有十幾人站出來。
梁肅引看了一眼垂首立于自己左首下方的梁鴻于,低頭沉思了一會,終于開口道:“諸位所言有理,此事確實非同小可。”
頓了頓,看向梁鴻于道:“太子,這件事就交由你全權辦理,大理寺、刑部從旁協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