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滾出去,又堅(jiān)韌地爬了回來,嗷一嗓子:“主子!您還好么!”
“死不了。”
顏元今抬腳出門,陳皮立馬屁顛顛跟上,瞧他臉色,見氣血均勻,精神濟(jì)濟(jì),舉手投足間盡顯張揚(yáng),便曉得主子這一夜是恢復(fù)了過來,當(dāng)即狗腿道:“那便好,小的擔(dān)憂得緊呢?!?/p>
行至偏廳,桌上已布好了早膳,廣陵王世子隨意撿了塊甜糕扔嘴里,沒骨頭似的倚在桌邊,一面道:“昨日吩咐你去做的事如何了?”
陳皮忙道:“主子,這城東十八家家中,確實(shí)有三宅于十多年前死過壯丁?!?/p>
“這三人畫像我也尋來了。”他從袖中掏出畫紙,遞去道:“除了高氏、張氏宅中本就備著還算清晰,底下那個(gè)亓氏是我找畫師依照他家中老母瘋瘋癲癲的描述畫的?!?/p>
顏元今將畫紙隨意朝旁邊一放,“嗯”了一聲:“繼續(xù)說?!?/p>
“高氏死于十八年前任職時(shí)救人溺水,府中僅剩一對遺孤,現(xiàn)已長大成人,做些商人生意;張氏于二十年前死于咳疾,府中女眷不少,現(xiàn)在早全跑光了,過去單小妾便有七個(gè),但問了一圈,沒人偏喜紅的;至于那亓氏,府上就一個(gè)老母親,口口聲聲說他是十年前被狐貍精害死的,這亓母似乎早就瘋了,問不出來別的。不過說來也巧,這三個(gè)男人竟都在京里做過小武官。”
巧?
顏元今指尖敲敲桌面:“我前日讓你替我去看望那被嚇得奄奄一息的顧大公子,他說了什么,再重復(fù)一遍聽聽?!?/p>
“顧雋公子與游尸打了個(gè)照面,說那東西頭頂青官頂帽,穿一身暗黑色補(bǔ)褂,褂上紋路似是海馬……海馬……”陳皮乖乖說到一半,登時(shí)福至心靈,頓悟道:“九品武官服!”
顏元今道:“陰山觀的那些臭道士每年趕尸入棺前,一律會為僵尸換上練雀服,與九品文官所穿極為相似,這是前朝便有的規(guī)矩。之所以仿制官服,一為保證入棺前有官氣壓身,寓意皇恩浩蕩,驅(qū)散妖邪;二來九品練雀乃最低階文官衣著,暗示文官力弱,即便有怨氣,也可削減其力——”
“這chusheng既然是從趕尸隊(duì)伍跑出來的,為何穿的卻不是練雀,而是專屬九品武官的海馬服?說明趕尸人還未來得及給他換,既是沒換,穿的便是自己死時(shí)的衣裳了。”
陳皮機(jī)靈道:“小的明白了,您早猜出那游尸身份,又因它只在城東作案,推測與生前軌跡有所聯(lián)系。所以昨日才專程去順天府調(diào)出了城東家所有曾任過九品武官的人事卷宗?!?/p>
顏元今哼了一聲:“游尸乃人死后吸食日月精華所化,非數(shù)十年甚至上百年死期而不得,更別論能練成那chusheng的程度,修為狡詐,懂得隱藏氣息蹤跡。可二十年前胤都曾有過一次地動,在那之后城池重新修建,面貌早已煥然一新。它作案時(shí)能對地形如此了解,可見是個(gè)死了至多不過二十年的玩意。我倒是好奇得很,究竟是多大的怨恨,能叫它比常尸化邪的速度快了如此之多?!?/p>
陳皮煞有其事道:“定是死前受了極大的冤屈。”
顏元今冷笑一聲:“那可不一定?!?/p>
“行了,備馬吧。”他吃完糕,慢條斯理擦了擦手,將畫紙拿在手里,掂了一掂,懶洋洋道:“我去太師府瞧瞧顧雋那廝死了沒。”
“是。”
陳皮正要出去,卻又被“嘶”一聲攔住,顏元今似是忽然想起什么,輕飄飄道:“今日你若是再敢擅自替我收什么,就把自己和那東西一塊燒了吧。”
“……”
陳皮腿一抖,立馬屁滾尿流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