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低著頭,永遠逆來順受,像一團沒有骨頭的軟泥。
他本就是帝王血脈,如今一層玄色長袍,不怒自威,像一座壓迫的石像,桑余如今再看他時,要使勁仰頭。
“北寒三年,晚寧獨自打理行宮上下,從未出過差錯。”他不自覺將兩個人放在一起比較,“你卻在這么重要的冊封大典上拖延怠慢。”
桑余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卻仍保持著恭順的姿態:“陛下教訓的是。”
祁蘅看著她這副模樣,胸口愈發窒悶。
“桑余。”他忽然喚她的名字,聲音低沉,“我封你為婕妤,你就應該明白朕的意思。”
桑余一怔,她其實沒有聽太懂。
是因為朝堂上下對自己議論紛紛,所以他……可他明明知道,她被送往大皇子處是為了什么。
她緩緩終于抬起頭,眼中一片死寂,像過往多年一樣,露出一個想讓他安心的笑:“臣妾明白了。”
“清梧院偏遠安靜,正適合臣妾養病。過去的事臣妾早已忘了。”
祁蘅盯著她的眼睛,想從中找出一絲怨恨或委屈,卻只看到一片荒蕪。
不知道為什么,他只覺得越發煩躁。
“好。”他轉身向外走,“朕還有公事處理,過幾日再來看你。”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心里會越來越煩悶。
直到祁蘅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桑余才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氣般跌坐在椅子上。
林嬤嬤慌忙上前,欲言又止:“娘娘,您……”
桑余緩緩開口:“讓我一個人待會兒吧。”
她現在終于知道,什么叫帝心如淵,什么叫伴君伴虎。
可他應該知道,她從不會給他添麻煩的。
桑余剛拿出回惠嬪留給她的玉佩,院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賀昭儀到——”
桑余眉頭一皺,急忙將玉佩收進袖子里。
她怎么會來?
話音一落,賀昭儀卻已帶著兩名宮女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賀明蘭,禮部侍郎之女,可卻是出了名的張揚肆意,以前就心悅祁蘅,還常來宮里找他。
也就是這樣,祁蘅背后才有了禮部的扶持。
她曾經來找祁蘅時,就對桑余生出厭惡。
只是礙于祁蘅對她的袒護,所以一直忍著,如今終于是等到了機會。
“瞧瞧,桑妹妹這是怎么了?臉色這么差。”賀昭儀一身華服,頭上的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叮當作響,對桑余假意攙扶。
桑余行禮:“見過賀昭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