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再看宋云初,而是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抽出一卷泛著舊色的紙卷,隨意地丟在光滑如鏡的桌面上。
紙張滑開,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認得嗎?”謝煬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卻比剛才的威壓更讓人膽寒。
他沒有等宋云初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目光終于再次落在她慘白如紙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審視。
“立意高遠,條理分明,針砭時弊,切中肯綮。尤其對北境邊患的剖析與應對之策,見解獨到,格局開闊,非飽讀詩書、心懷天下者不能為。任誰閱后都贊其一聲有‘經緯之才’。”謝煬修長的手指輕輕點在那份文章上,指尖劃過那些力透紙背的字跡。
“他沈修文正是憑此策論,一舉奪魁,成了今年的新科狀元。”謝煬的嘴角勾起一絲極淺、極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半分笑意,只有無盡的嘲弄。
“只是本王所見的沈修文似乎當不起這篇文章的主人……”
宋云初的心跳如擂鼓,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
謝煬微微傾身,那無形的壓力再次如山岳般壓向宋云初,迫使她不得不抬頭迎上他那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黑眸。
“這文章到底是誰做的?”
“王爺這話是什么意思?”宋云初強迫自己壓下心中的惶恐,反問道。
“你是個聰明人,只是選男人的眼光不怎么好。”
宋云初沒有想到他這么說,一時間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而對方也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謝煬直接讓她說明此番全來的原因。
“本王要聽真話,若有半句虛言,仔細你那張伶牙俐齒的嘴……”
從宋云初進門的時候,謝煬下腹的那股火就被勾了起來。
而宋云初也感受到了他威脅之意,她穩住心神,不再繞彎子,直接切入核心:“民婦聽聞,今日戶部左侍郎李府花會上,有夫人提及,一位姓王的茶商,不惜以高出市價兩成的天價現銀,強奪了云霧山本季最頂尖的明前雀舌。此事已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她語速不快,字字清晰,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著謝煬的反應。
像從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可是他那雙如鷹隼般的黑眸卻只是緊緊的盯著自己。
宋云初心中微凜,繼續道:“眾人皆道此商賈豪奢無狀,或為攀附權貴不擇手段。但民婦斗膽猜測,此‘王茶商’出手如此迅疾、狠辣,所圖恐怕遠非幾兩茶葉,亦非攀附某個尋常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