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微微一抬,就看見老張板著一張臉,從前院那邊趿拉著鞋過來了。
“村子里都在傳,你在縣里被貴人看重,跟供銷社搭上了關系?”老張站定在張誠面前,語氣生硬地開口。
張誠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調整著呼吸,沒吭聲。
老張頓時有點惱火,聲音也拔高了些:“二狗子!你這是什么態度?啊?!再怎么說,俺也是你爹!就算分了家,那也改不了你身上流著俺的血!”
張誠嘴角幾不可查地撇了撇,總算開了口,聲音平淡無波:“說吧,找我啥事兒。”
“你!”老張被他這油鹽不進的態度氣得夠嗆,抬手指著他,手指頭都在哆嗦。
“要是沒事兒,就別在這兒杵著,礙事。”張誠語氣依舊平淡。
“買米!”老張咬著后槽牙,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沒有!”張誠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你你!”老張被這兩個字懟得臉紅脖子粗,氣急敗壞地罵道,
“二狗子,你個白眼狼!你真要這么絕情?啊?!村里人誰都能從你這兒買到東西,偏偏俺這個當老子的,你就不賣?!”
“不是不賣,是真沒有了!”張誠終于站直了身子,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粗糧就帶回來五百斤,昨天就賣光了。你也看見了。”
“那、那不是還有白米嘛?”老張不死心。
“白米?那是我留著自己吃的。”張誠看著他,眼神坦然。
“你就不能勻點出來?”老張語氣軟了點,帶著一絲懇求。
“勻不出!”斬釘截鐵。
“好好好!”老張被張誠這軟硬不吃的樣子氣得胸口劇烈起伏,跟個破風箱似的,呼哧呼哧直喘氣。
他瞪著張誠看了半晌,見他絲毫沒有松口的意思,最終恨恨地一甩袖子,扭頭就走。
張誠看著老張氣沖沖離去的背影,輕輕聳了聳肩。他真不是故意刁難,粗糧確實賣完了。
白米總共就帶回來五十斤,昨天看趙清婉可憐,又勻了二十斤出去,現在自己手里就剩下三十斤。
就算省著吃,一天一斤,也只夠頂一個月。
這大雪封山的,過完年,開了春,等雪徹底化完,少說也得兩三個月……看來,化雪前,還得抽空再去一趟阜寧縣,多弄點物資回來才行。
化雪那會兒的山路,泥濘濕滑,是真的要命,借他個熊心豹子膽,他也不敢走。
就在張誠重新扎好馬步,心里盤算著再去縣城的時機和需要準備的東西時,一個尖利憤怒的聲音劃破了后院的寧靜。
老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