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半夜,眾隨從都已是鼾聲大作,可章聰之卻睡不著,他最先以為皇帝僅召見他們一家進京而已,可今日聽驛站長這么一說,便覺得事情可能不這么簡單,他理清一下思緒,慢慢回想起這一年多來所發生的大事來。
記得當初聽說順佑帝與大姐被前太子謀害了,士凱登基為帝,章家全家上下都是大為震驚,而父親更是認為此事定有蹊蹺。果然,過不了多久,士勝起兵造反,士凱的命令也下到了章家,命章家全力配合平叛。
父親曾經暗地里說過,他不太相信前太子會做出弒父殺母之事,但也不完全相信士勝的說詞,并且他十分不看好士凱這個親外孫,所以章家的士凱與士勝的戰爭中一直是出工不出力,果不然,常家兄弟一反水,士凱馬上就完蛋了。而士勝在登基后也沒有為難章家,反而派了人來安撫。
只不過父親沒有想到的是大姐居然沒死,而且下嫁給了士勝,重新當了皇后,當得到這個消息后,父親大為震怒,連賀禮都沒有上貢。
想到這,章聰之輕輕嘆道:「我想大姐這么做也絕對是為了我們章家,父親你怎么能怪大姐敗壞了章家的門風了。而大姐也夠可憐了,兩個兒子都死了。」
接著他猛的一驚,曾經有傳言說士凱還沒死,而這幾個月各地都發生了一些奇怪的案子,是不是之間有關聯。特別是三個月前在遼州發生了一起奇怪的命案,有十幾個黑衣人在客棧里被殺,當時就傳言紛紛,有說這些人是強盜的,有說是倭麗人的,更為離奇的有說是太監的,后來傳言卻不知怎么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想著想著,章聰之也迷迷糊糊的睡了。
聰之見雨已很小了,便吩咐眾人趕路,眾隨從無法,只得胡亂吃點東西出了驛站上路。
又這樣走了一天,雨漸漸停了,許久不見的太陽也終于掛在天上了,章聰之也從馬車里出來,騎上馬,邊走邊看。
經過一個三叉路口,路面突然寬大了很多,在行不了多久,行人也逐漸多了起來,章聰之不由問道:「難道我們已離開劍州了?」
阿峰回道:「是的,公子,我們已在直州了,前面剛剛經過的那個路口的一條路便是通往宣州,路上這么多行人,基本上都是從宣州過來的。」
章聰之低頭思索了一陣才開口道:「去年年末時,朝廷割讓了幽州給胡然人,曾經有傳言也要把宣州割出,看如今這個情形,難道是真的?」
章聰之騎馬來至路旁一隊人群旁,這隊人約十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樣子是一家人,正推著車胯著包一個勁的趕路,章聰之勒住馬問道:「請問眾位鄉親,你們可是從宣州來的嗎?是要往京城去嗎?」
一中年男子停住,回道:「何止是我們,這位公子,你看看這路上,有哪位不是從宣州過來的。是不是都去京城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們可是打算到南方去的。」
要到南方可還有上千里的路程,章聰之問道:「如此遙遠的距離,你們是舉家遷往嗎?」
旁邊一老者答話道:「哎,不舉家遷往能行嗎,聽說朝廷很快要把宣州割讓給然胡人了,我們不走行嗎?」
「是啊,」另一老婦人也插話道:「去年隔壁的幽州割讓給然胡后,沒有逃離的人都給然胡人做了奴隸,生不如死啊。」
「這個混帳的朝廷!」旁邊有一人小聲的罵道。
章聰之心中一驚,見眾人都有憤怒凄涼之色,也不好在問什么,扭轉馬頭回到自己隊伍中默默不語。
阿峰見他神色不好,問道:「怎么了?公子。」
「沒什么,」章聰之一揮馬鞭,「讓我們加快行程,早些進京吧。」
經過幾天的行程,章聰之一行人終于進入了京城,在驛館住了兩天后得到了皇帝的召見,由王公公帶著他進入了皇宮。
離上次進過去了十多年了,巍峨高大的宮墻沒有一絲變化,但章聰之已不是當初那個嫩頭小子了,他如今可是想有一翻作為的年青才俊。
進入勤政殿,皇帝士勝端坐在臺上,他面前的案幾上堆滿了文書奏章。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章聰之伏地拜道。
「愛卿平身,賜坐。」
旁邊一小太監抱著一個繡墩放于他側邊,章聰之謝過后坐下。
「愛卿一路辛苦了,」士勝笑道,「朕本來昨日就要見你,可有些事給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