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鈴木蒼真并沒有直接回答天元,反而另挑起一個毫不相干的話題,狀似單純好奇一般,輕聲詢問道,“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你,是真正的你嗎?”
“你很敏銳。”天元笑了笑,眉眼神情看上去并不在意鈴木蒼真的‘善變’,她抬手撫在xiong前,徐徐說道,“這的確只是一抹虛影,也是我最初的樣貌。”
“五百年過去,我現今的模樣早已不復往昔,為了不在一開始就嚇著你,毀了這場來之不易的會面,我才會選擇以這種方式和你見面、交談。”說話間,天元看向四周,仿若安慰一般,接著說道,“不過,你也不必擔憂自己的打算將會落空。”
“想來你已經感受到了,此處的結界與外界不同,它與我緊密相連,近乎是我的半身,而身處在其中的你若是想要施展術式、乃至展開領域,都會直接影響到我本身。”天元不緊不慢道,隨著話音結束,目光也再一次流轉落回鈴木蒼真的眉眼間。
近乎透底的話語,也讓鈴木蒼真得以稍稍安心。
“那就好。”鈴木蒼真抬起雙手,下巴微揚,詢問道,“準備好了嗎?”語氣之平淡,仿佛只是在日常寒暄。
“還有最后一個問題。”像是被鈴木蒼真的‘迫不及待’逗樂,天元不禁有些失笑,語速卻是配合著稍稍加快了一些,“你希望從我這里得到些什么,或者說,你需要我支付什么樣的‘代價’?”
“成功之后,我會向你索要的,相信作為全知術師你,一定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鈴木蒼真同樣笑了一下,“我也確信,被整個咒術界尊崇、敬仰的天元大人,絕不會吝嗇到和我這樣的小人物賴賬。”
“‘小人物’,你嗎?哈哈”聞言,天元唇角的弧度多了幾分真切,慨嘆道,“這話真該讓你的那些學生們聽一聽。”
“他們不會知道的。”鈴木蒼真沉默了半晌,雙手結印,垂著眼眸面無表情道,“領域展開。”
“[沉疴頓愈]。”
臨別前夕
“還真是,難得的景色。”看著眼前近乎高聳入云一般的白色燈塔,哪怕知道這只不過是領域投射到現世當中的一抹虛影,天元也不禁發自內心地道出一聲輕喃似的喟嘆。
倒不純粹是為了鈴木蒼真如此輕易且順利地將領域在他的結界中展開,更多的,是為了對方的領域中所呈現出來的一切景象。
領域內的風景,因術師的術式以及人生經歷而有所差異,這是咒術界千百年來公認的常識。
源于術師的力量產自于負面情緒,領域中的風景也大多凌冽且壓抑,天元活了千余年的時間,或親眼見證、或偶得聽聞過數個大大小小的領域,有的領域聲勢浩大到足以容下山川海嘯,也有的領域寂若死灰,入目所及皆是末世般一片荒蕪。
領域既是術師內心寫照的真實投射,也是負面情緒抵達峰值時,以咒力為筆描摹所得的心緒繪圖。
但眼前的領域,在天元百年千載的漫長歲月中,從未見過有哪個領域可以做到如它一般,沁人心脾。
是的,‘沁人心脾’,一個天元從未想過能夠用來形容領域的美好詞匯。
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比之存在于天元久遠記憶中的藍天,仿佛要更加直沁肺腑,而腳下,則是一望無際的蔥蔥原野,輕飔不時吹拂,綠草仿若層層疊疊的浪潮,耳畔只余下細細的沙沙聲響,以至她不覺久違地深吸了一口氣,頓覺身心舒暢。
就好像真的置身于沒有紛擾與束縛的曠野之中,化作自由的飛鳥。
前方不遠處,那座位于整個領域的中央位置、酷似尖碑一般的白色高塔之下,鈴木蒼真靜靜地佇立著,只見他雙手合十,面朝白塔,背身天元,唇齒輕啟,似是在低語著什么。
奇異的是,不知是否是身處于領域之中的關系,即使鈴木蒼真與天元相隔有一段距離,那陣陣呢喃般的低語,還是一字不落地傳入到了天元的耳畔,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隨著鈴木蒼真沒念一個字,天元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力量正不容置疑地順著他的肌膚滲入四肢百骸中,并順著筋骨脈絡,一路游走至她的腦海中。
這本該是令她警鈴大作的無聲入侵,卻因感受到這股力量骨子里所透著的溫和,而不自覺地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