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亂步最近壓力很大,而這份壓力的來源,正是他唯一認定的好友兼弟弟——中原中也。
“中也,我們真的有必要這么辛苦嗎?”
江戶川亂步抬頭看了眼天空,雖然現(xiàn)下尚只是五月中旬,天氣遠不如七八月的酷暑時那樣炎熱,可頭頂著過分燦爛的陽光,徒步走了將近一整個上午的他,實在有些受不住了,有氣無力地可憐兮兮道,“我們先去前面的快餐店吃個午飯怎么樣?”
原本中原中也并不打算理會江戶川亂步的撒嬌,作為幾乎與對方一起長大的人,中原中也太清楚江戶川亂步的本性以及體能上限,只是游街散步似地走一整個早上,相比起鈴木蒼真早先訓練他們體術時所承受的辛苦,簡直不要太小巫見大巫。
說白了,江戶川亂步就是管不住自己那張想要發(fā)牢騷的嘴。
不過中原中也駐足停頓了片刻,從衣兜中將手機掏出,看了眼時間,距離一點整只差不到十分鐘的時間。
“都已經(jīng)這個時間了嗎?”中原中也稍稍有些怔住,他以為這會兒頂多正午十一點出頭,卻不想已經(jīng)快要下午一點鐘了,早過了他們平常的午餐時間。
“抱歉,亂步哥,我沒注意時間。”中原中也抿了抿唇,再次看向江戶川亂步時,那雙鈷藍色的眸子里染上了再明顯不過的歉疚意味,他上前握住黑發(fā)少年的手腕,抬腿就要領著人去剛才說的快餐店將肚子填抱,“那我們先休息一下,吃完了再繼續(xù)。”
“我其實也還好啦,有帶零食出來吃。”感受到自中原中也的掌心傳來的熱意,看著對方額頭鬢角間覆著的薄汗,江戶川亂步撇了撇嘴,沒好氣道,“倒是你,早餐就吃了那么點東西,急急忙忙地跑街上瞎轉(zhuǎn)悠這么長的時間,一點東西沒吃,都不會覺得難受嗎?”
“我心里著急,別的什么都沒感覺到。”中原中也沉默了須臾,頭也不回地低聲說道,“不把偷渡的那些家伙一個個地揪出來,我總覺得很不安,就好像之前那時候一樣。”
“又是直覺嗎?”
江戶川亂步眉梢輕挑,見中原中也默默點頭,嘴角向下撇得更厲害了些,他想要說點什么安慰對方,或是勸慰對方不要這么杞人憂天,但立馬又想起,中原中也的直覺向來很準,不由得止住了話頭,最終只能無奈地嘟囔道,“直覺系就是麻煩”
中原中也在擔心什么,江戶川亂步自然能夠看得一清二楚,他甚至要比對方更清楚。
所謂的‘偷渡者’,實質(zhì)就是五年前從橫濱逃離的那位前任警察署署長,石田冗,以及另一位或許與中原中也的身世,密切相關的軍方研究員。
前者,江戶川亂步很輕易就能從福澤諭吉臉上看出,男人大概也知曉瞞不過他,趁著私下兩人時特意囑咐了他,這件事的真相不能太早告知中原中也,以防中原中也一時沖動,做出打草驚蛇、甚至是無法挽回的舉動,末尾還不忘加上一句‘蒼真也是這么想的’來壓他。
念及此,江戶川亂步有些煩悶地抬頭望天,任由中原中也牽著自己再人流中穿行。
至于后者,則是他從鈴木蒼真那里發(fā)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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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江戶川亂步只是隱隱有些察覺出,青年似乎對擂缽街的存在格外在意,但彼時的江戶川亂步并未多想,只單純覺得對方是看不慣橫濱政府在擂缽街一事上的不作為,又或是覺得那個地方太過危險。
——畢竟鈴木蒼真曾不止一次提醒過他和中原中也,若非必要,最好不要靠近擂缽街。
但有時候越是不讓人做什么,這心里就越是惦記,尤其是江戶川亂步的好奇心,被激起之后并非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輕易消解的。
為此,江戶川亂步趁著周末的空閑時間,在半是撒嬌半是耍賴的連番轟炸之下,說服中原中也之后,當即拽著對方跑去那附近來了場不大不小的冒險。
就好像他們從前仍住在小鎮(zhèn)時那樣。
江戶川亂步曾經(jīng)不止一次遠遠眺望過擂缽街,知曉這片坑洞的巨大,但當他真正站在擂缽街邊沿,直面這仿佛了無邊際一遍的‘天坑’時,還是沒忍住瞪大了青碧色的雙眼。
距離擂缽街的形成已經(jīng)過去有好幾年的時間,歲月的蹉跎,以及周遭無家可歸之人在此處隨意擇地建造居所,讓本該空寂荒涼的地方,多多少少恢復了一絲人氣,但也因此將不少關鍵線索,徹底掩埋在斷壁殘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