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抓住了岸邊的藤條,穩住身子,回頭一看,翻起的河水濺上來,刺拉拉融了鞋底大半。
“禾娘,像你這樣毫無身份的孤魂野鬼,我就是給你扔去奈河里化成泥也沒人知道,你要是不想忍受蝕骨之苦,就安靜游蕩,別出來搗亂!”
這鬼面說話間,捏著紀慕人的手腕越發用力,紀慕人面色漲紅,疼痛不已。
禾娘二話不說,起身又朝鬼面撒了一把土,這土挨著奈河,隨便一觸都會有灼燒之感,鬼面揮手一擋,禾娘就已經繞到鬼面身后,用力掰開鬼面的手。
“你放開我兒子!!!!”
禾娘見紀慕人手腕通紅,又見那手指瘦的骨節分明,竟然流出淚來,“你把我兒子捏疼了,你放手啊!!”
紀慕人愣怔怔望著禾娘。
紀慕人算是錦衣玉食長大的,但其實他從來沒有被“護著”過。
他不知道被人愛護是什么感覺,幼時和別的孩子玩耍一起摔進泥潭里,別人的娘親總會拉起孩子的手,焦急問:“摔疼沒有??”
被寵愛的孩子就會哭起來,然后被擁入懷里。
只有紀慕人是被下人帶回家,換一身干凈的新衣衫。
每每這時,他會撩起新衣,望著流血的膝蓋,學著別人的母親,說一句:“摔疼沒有?”
然后又學著小伙伴的樣子,嗚嗚叫喚兩聲,可是紀慕人哭不出來。
他又重新將新衣蓋在傷口上,跑回房間抱著算盤一通亂撥。
而禾娘的愛護,讓紀慕人生出奇怪的感覺,心里干涸的地方好像有一絲松軟。
那鬼面面具之下不知藏著怎樣的表情,紀慕人只見他手掌抬起,一股幽光自掌心而起,要沖禾娘砸去,揮掌那一刻,紀慕人忽地喊出聲:“住手!!別傷害她!!”
鬼面哪能理會,只是腰間木牌忽然有了響應,猛烈震顫,掌間蓄力瞬時消散,鬼面低頭看向腰間,那木牌散發出一股清奇的味道,帶著幽風往上蔓延,鬼面忽然意識到什么,倏然盯向紀慕人。
紀慕人與鬼面對視,望著的分明是面具,卻像透過面具,瞧著面具下的雙眼。
鬼面竟全身一顫,忙松了手,那股香味遽然涌入鼻腔,四肢漸麻。
禾娘抱著紀慕人的手腕小心地揉著,心痛的模樣也是他從未見過的。
紀慕人望著禾娘的掌心,被灼燒的地方露出模糊的血肉:“你的手受傷了!”
紀慕人想起小時候摔傷的膝蓋,可他從來不會處理,也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不礙事,兒子,你怎么不多吃點呢?你怎么瘦成這個樣子呢”
紀慕人不知道說什么,嘴唇動了動,聽見遠處傳來叮鈴咣當的鐵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