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慕人雙手抱著賬簿,腳還沒踏過牌匾之界,就見一個獨臂男子與他擦身,嘴里大叫著:“啊啊啊啊,我冤枉的,冤死了,還請崔大人重新審過啊!!!我這只手臂就是被那惡霸砍斷的,明明是他欺行霸市,挑撥是非,為何入地獄的是我!!不公啊,不公啊!!!”
喊叫之人被左右兩個戴青鬼面具的人架著往后拖行,半分不得抵抗。
紀慕人朝后退了半步,避讓開來。
他低下頭,見被仰面拖行之人雙眼布滿血絲,神情驚恐又呆滯,忽地又聞見一股酥脆焦香的味道,移眸一瞧,竟見那人一只腿斷了半截,血肉冒著煙,大片油星子噼里啪啦亂炸。
紀慕人胃里排山倒海,差點嘔出來,伸手捂住嘴。
沒想到這一動作,被其中一個鬼面看見,那鬼面轉過頭盯著紀慕人,兩雙眼睛一對,那鬼面腰間別著的木牌竟突然有了異動,鬼面一驚,指著紀慕人道:“他,他也是逃出來的,一并帶走!!”
一旁不知道從哪突然跑出兩個鬼面,粗魯地架著他。
紀慕人被夾著往前,平靜道:“你們認錯人了,我剛來這個地方,不是從哪逃出來的。我是陰陽岳紀家的——”
說到陰陽岳紀家,算是天下無人不知。紀家綢緞,玉器,香料,首飾,遠銷內外,舉國聞名,連皇后都愛用紀家香料。
“什么紀家,進了枉死城,入了閻王殿,哪還有什么身份,乖乖進地獄吧!”
鬼面說話不清楚,帶著奇怪的尾音,時而尖細,時而低沉,變幻無常,聽的紀慕人渾身不舒服,他用力掙扎,盯著掉在地上的賬簿,喊道:“我的賬本,別踩我的賬本!”
東西南北的,沒人關注他,更沒人關注他的賬本,大家都在各喊各的冤。
紀慕人掙扎不得,已經被拖進了一片深黑的林子,這林子沒有樹,只有一片一望無際的血色花海,一聲巨響,紀慕人回頭,見一道玄鐵巨門緩緩而動,啟了條縫。
若是尋常人家的門開了這么一條縫,最多只能飛進一只蒼蠅,但在這,這條縫足以容三人并肩同行。
鬼面拉著他停了下來,不知在等什么。
紀慕人定定瞧著,從縫隙中能看見飄蕩的濃霧,霧中隱約飄蕩著幾盞熒燈,那熒燈下有什么在晃動,那東西越來越近,晃動幅度越來越大,竟從門縫中跑了出來,仔細一瞧,竟是一個怪物,那怪物四手四腳在地上爬,全身冒著煙。
“別挖我眼睛,別油炸我,我不該下地獄的,娘!!!”
那怪物說話了
紀慕人心一驚,見那“怪物”跑著跑著,在全身油星子的炸裂中,徹底熔碎,只剩一堆白骨落在紅色花海中。
紀慕人轉身要跑。
那兩個鬼面一時疏忽,竟真叫他給跑了。
紀慕人頭也不回,喘著氣踏在花海中,沒方向地跑了一會兒,腿上沒了力氣,幾次險些摔倒,直到腳下松軟的感覺沒了,才發現已經出了花海,紀慕人彎腰緩了口氣。
耳邊撞入流水的汩汩聲,他抬起頭看見前方有座石橋,橋上有個影子,他正細瞧著,后面追來聽不清的喊叫,似乎是鬼面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