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慕人第一次見那神像,就覺得很美,特別是那張唇,每每望著都會盯上許久,就好像神像要開口說話了似的。
而那張唇,此刻就出現(xiàn)在他眼前。
紀慕人望呆了,不知是不是幻覺,他見那張唇翕張,隨后又緊閉,就好像唇的主人在看見他時,愣了一下,下意識啟口想要說什么,只是一瞬,又隱了回去。
紀慕人黑眸一動,在模糊間,瞧見對面一閃而逝的下頜角,似乎是那人轉身走了,連帶著差點掀飛紀家屋頂?shù)钠铺祛革L,一并消失,無跡可尋。
紀慕人的頭發(fā)重新灑落肩處,他的眼睫也垂下來,井中已平靜無波。
他松了口氣,又忽然覺得奇怪,“我為什么要救那黑東西那張唇,又是誰?”
紀慕人抬頭又瞧了瞧恢復如常的天,他伸手摸了摸腰腹,方才這里有一瞬暖流隨冷氣拂過,余溫殘留。
“二公子,二公子不好了??!”
小跟班阿午從拱門外一伸腦袋鉆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本冊子和一張皺巴巴的紙。
紀慕人回過神,沒有看阿午,他轉向另一邊,俯身扶起叫嚷不停的李嬤嬤。
“李嬤嬤,你可摔著哪了?可要請大夫來瞧瞧?”
李嬤嬤扶著腰站起來,嘴里“哎呀哎呀”叫個不停,痛苦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二公子,咱們的紅綢出問題了,快鬧出人命來了!”阿午慌手慌腳遞出手里東西,全然不管院中一片狼藉,更不聽那李嬤嬤嘶啞的叫喚,只對他家公子道:“今日嚴公子大婚,用了咱們的紅綢,說是起了滿身疹子,手臂上都是紅斑,還發(fā)起高燒,吐了一天,人快不行了,嚴家嚷嚷著要紀家賠償呢!”
紀慕人回過身,接過黃紙和賬簿,一邊翻著一邊往外跑,跑至拱門前,他倏地止住腳步,回身對撞上來的阿午說:“快把李嬤嬤送回去,給她找個大夫,處理完了給我備轎不,先給我備轎。”
阿午揉著額頭,道:“二公子要去哪?”
“嚴公子府上。”
阿午精神一來,跳起來一拍掌道:“好??!聽說那嚴公子家宅附近都是好玩的地方,還新搭了一個戲臺,請的是京城的戲班子!二公子您去找人,捎著阿午去聽戲!”
陰陽岳的雪不見小,云都往一處聚集,看不見的晦暗正蠢蠢欲動。
紀慕人上了轎子,為趕時間,轎夫幾乎一路小跑,紀慕人在左右搖晃中翻看著手中賬簿,他手里捏著一小條紅綢,左右細看。
“奇怪,這么多紅綢為何全被嚴公子買了,難道全俯上下所有人的衣裳都要嚴公子承包?即是如此,又為何只有嚴公子一人出現(xiàn)不適?”紀慕人又展開那張揉皺的黃紙,黃紙中央只寫了“謀財害命”四個字。
紀慕人皺起眉,這四個鮮紅的字,是用血劃出來的,只是歪歪捏捏,奇丑無比,看不出是誰的字跡。
他將紙湊到鼻尖,輕輕一聞,霎時睜大眼。
有毒——
紀慕人猛地咳嗽起來,他趕緊將黃紙捏成團,攥在掌心,抬手掀開側簾,“阿午,快調頭回去,讓給李嬤嬤瞧身子的大夫來我這一趟,讓他看看這毒是什么——”
后半句話還壓在喉間,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
原本顛簸的轎子不知什么時候沒了動靜,連人走路的步子聲都沒了。
這么快就到地方了?阿午難道已經離開去看戲了?
紀慕人含笑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