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滿堂錯愕的面孔,指腹摩挲著刀柄上的饕餮紋:“選舉大會開始的時間已經到了,諸位不必再耽擱。”他的目光掃過蒙灰的金交椅,“另外,溫某也不參加這次競選。”
話音未落,角落里突然響起怯生生的咳嗽聲。
馮宜山佝僂著瘦竹竿般的身子擠出人群,算盤珠子在掌心撥得嘩嘩響:“那個……在下馮宜山,也……也不參選。”
滿堂抽氣聲如沸油潑鍋。
賽博武館青年的
ar眼鏡滑到鼻尖,鏡片里映著管御風呆立的身影。
三十六盞氣死風燈突然齊齊爆起燈花。
管御風望著空蕩蕩的候選席,又看看陳墨袖中飄出的竹葉,忽然聽見自己鷹爪兵器的掛鉤“咔嗒”掉落——原來滿場只有他一人的名字還懸在選舉榜上。
“這……”他摸著后腦勺,“難不成……”
“恭喜管會長。”溫羽凡的拱手禮帶起破邪刀的清鳴,“往后這協會的爐火,該由真武者添柴了。”
第二日的晨霧還未散盡,武道協會的鎏金匾額下掛起新幡,管御風身著簇新的藏青箭袖袍走馬上任。
人事調動的紅榜在晨霧中展開:
馮宜山縮著脖子站在財物處門前,算盤珠子在袖中撥得戰戰兢兢。
這個在蔣明哲手下謹小慎微的瘦竹竿,因從未染指惡事,反倒成了管御風眼中“明哲保身”的典范,掌管財庫倒像是量體裁衣。
溫羽凡的副會長職位紋絲未動。
當他走過廊下時,玻璃上的鏡像映出他腰間的“睚眥”面具,獠牙紋路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那些肅清貴族特權、重訂武館新規的舉措,早已讓這把“瘟神”之刃深植人心。
而陳墨的院落卻在此時漫起茶香,碧螺春的清芬自紫砂壺口蜿蜒而出,在檐下竹簾間織就一層薄紗似的霧嵐。
青龍有鐵律:“鱗刺”的身份一旦曝光,便會從青龍除名,所以如今的陳墨倒真似閑云野鶴,案頭只余一卷《茶經》相伴。
當管御風攜著任命狀踏入院門時,陳墨的斷指鋼套正篤篤輕叩案幾,新沏的茶湯在青瓷盞中漾起細碎漣漪。
“分會主管?振武部部長?”他望著文件上的朱砂大印,面上露出一抹無奈與苦澀,“管兄這是要把最棘手的攤子都丟給陳某?”
管御風將鷹爪兵器重重拍在石桌上,精鋼鉤刃刮擦桌面迸出火星:“整個協會,除了溫兄弟的刀,就屬你的腦子最管用。”他指著院外正在翻修的演武場,工人們正將蔣明哲題寫的“金湯永固”匾額砸成碎片,“《新銳武者扶持計劃》不能停,那些等著喝淬體藥液的孩子,總不能指望馮宜山的算盤珠子擠出經費。”
陳墨聞言唯有苦笑,指尖夾起茶盞輕啜,茶湯微苦,卻比心中滋味更顯清甜。
當暮色再次浸染武道協會正殿時,管御風站在「止戈為武」的匾額下,望著陳墨月下撫琴的身影。
三十六盞氣死風燈在廊下明明滅滅,將兩人的影子投在丹墀上。
恰如老劍圣留下的那把斷劍,雖裂為兩半,卻仍在暗夜里共同守護著江湖未熄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