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屋檐下,有一戶是沈曉棠的家。
顧明川突然停步,側頭看著沈曉棠,心里罕見涌出一絲分享沖動,主動提起許學智。
“許學智父親和我爸是同事,也在同個研究組。而他母親和我媽是手帕交,兩家在祖上幾輩就常來往。我家出事前,許學智父母已被秘密帶走,在大家以為兇多吉少時又被放出。”
“沒過一個月,他父親帶著紅衛兵到學校抓走我爸,又闖進我家逮捕我和媽。在批斗時,他是第一個站出來羅織我家的罪證。后來在多次教改中,我意外得知,就是他舉報我家,換來他們家平安!”
顧明川越說越恨,手背與胳膊上鼓起青筋,隱忍著殺欲的沖動。
說完,他又后悔,小心翼翼瞄向沈曉棠,怕在她臉上看到不屑與厭惡。
因為,在村里生活了十年,人人都討厭他這個黑五類。
沈曉棠無法感同身受,卻忍不住為顧明川憤懣,氣到渾身發抖,明眸淺瞇起,紅唇吐出駭人的建議。
“許學智下午不肯走,今晚肯定要被村長留下招待,我們趁他還沒有,今晚留到招待處,蒙住他頭,狠揍一頓出氣!”
顧明川瞠目結舌,隨后大手一拍眉眼,憋不住大笑出聲。
沈曉棠歪頭,迷惑眨眸,依舊說出計劃:“等他被村長灌醉,即便是經過專業訓練,也不是咱們對手。到時,我們不出聲,料他也猜不到我們,也不怕他事后報復我們的。”
顧明川連忙擺手。
“他以前說過,如愿進了那行,他堅決滴酒不碰。再說,他是練家子,和我打也不相上下。那些舊事,就算了吧。”
如果日日惦記,依兩家現在懸殊地位,他還能怎么辦?
再說,報復了許家,他出了口惡氣,他的父母也不會死而復生。
看到他被迫釋然,沈曉棠心頭似堵上硬物,很不是滋味。
但當事人不贊同,她肯定不能犯錯。
隨后,顧明川送沈曉棠回家才離開。
此刻,月在半空。
沈曉棠舒展雙臂,輕打著哈欠往屋里走,意外聽到幾道聲音。
屋內,王超英捧著全部家當,堅決放在桌面,內疚垂頭。
“大山哥,我前頭聽信謠言,心里對你產生怨氣,上工也時常找你麻煩,是我不對。我教養不當,放縱孩子欺負你閨女,還到你家搞破壞,這錢是賠償,你一定要領下啊!”
沈大山不知沈曉棠與村長策劃一事,秉著同村兄弟情義,同樣決然不收。
“超英,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孩子家知錯能改,咱們也不去追究。我家家具破舊不值錢,咱們同村兄弟談錢更見外,你就忘記那天要求賠償的事,當沒有過吧。”
說著,他把錢塞回到王超英口袋。
“不行,我……”
王超英推拒,沈曉棠看到父親一臉為難,果斷開口。
“王叔,咱們當著村長面約定,我家取消你家的賠償。不管你啥想法,現在又來送錢,豈不是逼著讓我家當壞人,言而無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