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那本冊子,皇帝的眼神漸漸松動。
許梔看著蘇安怡,卻見她眉眼閃爍,顯然都不敢看皇帝,不知是否是因為心虛。
“蘇五?”皇帝突然看向許梔,“王妃既認出冷鍛技法,可曾見過此人?”
殿內溫度驟降。許梔知道這又是皇帝的一次試探,她輕撫寶冠上那道刻痕:“民女只知,真正的冷鍛會留柳葉接縫。但這個……不太一樣?!?/p>
“是了,蘇家祖傳的《天工錄》記載,柳葉接縫需配合蘇氏獨門藥液淬火。”蘇丞相立刻接話,“陛下,那才是真譜,那逃奴學的不過是皮毛?!?/p>
許梔很意外,她沒想到他們連《天工錄》都提前仿造好了。
此刻皇帝臉上陰晴不定,目光反復掠過那頂寶冠。
“砰!”
皇帝拍案,面色不好:“罰俸半年,若再讓朕發現蘇家與夜郎有牽連……”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蘇安怡:“武安侯的爵位也該換人了?!?/p>
待龍輦遠去,蘇丞相也甩袖離去。
而蘇安怡緊隨其后,在路過許梔時,眼神像淬了毒般射向她:“王妃好手段??!”
許梔面無表情地聽著,等到她再抬眼時,蘇丞相那老狐貍已帶著蘇安怡離開。
殷霽珩一把攥住她發冷的手腕,兩人同時看向寶冠。
蘇府書房內,沉香在青銅爐中靜靜燃燒。
蘇丞相背對著女兒站在窗前,手中把玩著一枚黑玉棋子,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你可知蘇五這顆棋子,為父埋了多少年?”他突然開口,聲音比窗外的秋霜還冷。
蘇安怡跪在青石地磚上,金線繡花的裙擺鋪展開來,像一朵明艷又帶刺的花,她咬著唇,指甲早已掐進掌心。心里含著不甘,卻還是顫著開口:“女兒知錯。”
“知錯?”蘇丞相猛地轉身,棋子“啪”一下地砸在蘇安怡額前,留下一道紅痕,惹得她淚眼汪汪,“當年為父親自挑選蘇五,讓他盜取半部《天工錄》投奔夜郎。十年布局,就為有朝一日能掌控夜郎匠……”
“可許梔那個賤人!”蘇安怡突然抬頭,眼中燃著瘋狂的火焰,“她若修好寶冠,陛下必定更加寵信靖王府!女兒只是……”
“只是沉不住氣!”蘇丞相猛地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這是他這么多年頭一回這樣粗暴地對自己的女兒,上回還是她小時候頑皮摔碎了他們的祖傳青玉瓷瓶,“為父教過你什么?要毀一個人,先斷其羽翼,再誅其心神。你倒好,直接把我們埋在夜郎的根給刨了!”
蘇安怡委屈的眼淚直流,認慫地開口:“是女兒錯了……”
“哼!”蘇丞相松了手,“自己反思!”
說完之后,便甩袖而去,只留下蘇安怡癱坐在地上。
半晌之后才恍惚站起來,咬牙切齒地盯著不遠處的硯臺,逐漸擠出一個陰森的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