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轎子,回府。
屋里桃易是早就生了爐子,還溫著茶,可諾大的尹府,明明頗有人氣,卻叫她越發(fā)落寞。
推開木門,吱吱呀呀的響。
“大人的門要換了。”
“不必。”
她記得,這扇門,有個漏風的小洞,是以前黎霏琳同她置氣的時候,耍孩子脾氣的時候,趴在這偷看自己的小洞。
尹元鶴俯身,將額邊的碎發(fā)撩到耳后,彎腰,眼睛貼上去。
好小的洞,確是正對她,那么小的視野,看的她眼睛疼,站得久了,腰也開始脹痛起來。
鼻頭發(fā)酸,眼際變得模糊了。
她看見一個手執(zhí)書卷的nv子,眉眼青澀。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門板毛刺。
挑開,又往下壓,最后嵌進修剪整齊而太過淺的甲縫,觸碰到軟r0u粘連的邊界,溫溫的痛。
黎霏琳鼓著腮幫瞪向小洞,腰間她贈她鈴鐺隨動作晃出細響——原來當年那人沒藏住鬢角碎發(fā),而自己早也從書頁上浮動的光斑里,窺見了門外偷溜的絳紅衣角。
行者有心,觀者有意。
眼眶被壓得生疼,有東西在積蓄。
尹元鶴的指甲愈發(fā)用力,摳進木紋裂口,恍惚聽見舊日自己用書脊輕敲門框的篤篤聲。那時黎霏琳總像受驚的雀兒跳開,卻故意把鞋踩得啪啪響,好教人知道她在惱。
而今她掌心洇出的冷汗正滲進裂縫,倒像是替那些陳年舊怨填最后一道漆。
粘連的甲和r0u突然一陣劇痛,尹元鶴有些懊惱的撒開了手。
爐上茶壺突然嘶鳴。
年輕的nv人猛地直起身,后腰撞上案幾時帶翻了青瓷盞。碎碴飛濺的剎那,廊外恰有枯枝被積雪壓斷,裂聲與記憶里某道清脆笑音重重疊在一起——
"茶溫好了!"
茶溫好了。
伸向虛空的手指蜷了蜷,終究只接到兩片從門洞鉆進來的綠葉。
是春。
順著掌紋漫過腕間舊疤時,她忽然想起那年她不小心將滾熱的水灑到手間。
尹元鶴不怕痛,因為她一輩子,都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