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面氣派得過了頭,前朝親王的園林底子,雕梁畫棟之中透著股醉生夢死的腐朽氣。
踏進京衛司門檻,濃烈酒氣混著汗餿味撲面而來。
幾個油頭粉面的勛貴子弟圍坐賭錢,骰子在瓷碗里撞得叮當響。另一頭有人拎著鳥籠逗弄,角落更傳來不堪入耳的調笑。
幾份公文散在地上,沾滿腳印,還有一小摞墊在搖晃的桌子腿下。
靠門框站著個三角眼的老兵油子,抄著手,斜睨著走進來的沈峰四人,嘴角咧開一個不陰不陽的笑,“喲呵!瞅著眼生啊!新來的?”
沈峰面無表情,將兵部任命文書遞上。
王魁慢條斯理地接過,指尖彈了彈,皮笑肉不笑:“沈校尉?手續倒是齊全,不過嘛……這腰牌、甲胄、馬匹今天發不出來,庫房正盤庫呢,幾位且等著吧!”
沈峰沒說話,靜靜站在堂中。
狄不過、陶明、步星沉默立于身后,目光掃過這烏煙瘴氣的衙署。
“放肆!”一聲斷喝突然從內堂炸響。
京衛司都統周鼎快步走出,面白無須,一身寶藍綢衫纖塵不染。
他對著王魁劈頭就罵:“瞎了你的狗眼!小侯爺乃定遠侯之后,又是陛下親封京衛大考的魁首!豈容你這等輕慢?趕緊滾下去,別在這丟人現眼!”
王魁立馬縮了脖子,“誠惶誠恐”地退下。
周鼎轉向沈峰,笑容和煦如春風:“手下人粗鄙,怠慢小侯爺了,回頭定要責罰!”
“沒關系,狗眼睛總是看得低了些。”沈峰語氣平靜。
聞言,周鼎怒目轉頭沖著王魁厲喝:“去庫房,給小侯爺和兄弟們把最好的行頭找來!”
王魁應了一聲,飛快鉆進后院庫房。
不多時,他吭哧吭哧拖來幾套裝備。
幾把刀劍銹跡斑斑,刃口豁牙;皮甲邊緣霉爛發黑,散發也異味;三匹瘦馬,其中一匹還跛著前蹄。
王魁把裝備往地上一丟,目光掃過沈峰腰間那把不起眼的兵工鏟,咧嘴嗤笑:“沈校尉,咱們司里的家伙事兒是糙了點,倒也能將就著用,但是您也不至于備把鏟子在身上吧?是打算帶兄弟們去城外開荒,還是給沈侯爺墳頭添點新土?”
此話一出,身后幾個司務郎爆出哄笑。
沈峰眼神沉了沉,陶明額頭青筋暴起,手按上腰間刀柄。
周鼎笑容不變,語氣關切,仿佛沒聽見王魁的嘲諷:“小侯爺初來,打算怎么熟悉司務?可有什么想法?”
沈峰抬眼,目光銳利:“積壓的案子,可交我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