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流逝,日頭西斜。
精銳們幾乎掘地三尺,連假山、池塘淤泥都細細篩過,卻始終不見紅蝎子的蹤跡。
那詭異的標記仿佛從未存在過,連同可能記載著最終秘密的核心賬簿,也如石沉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峰站在堆積如山的罪證旁,周身氣息冷冽。
周元朗這棵毒樹已被砍倒,其上的枝蔓也被揪出不少,可那深埋地底、滋養毒樹的真正根系仍在。
“那個人”隱在重重迷霧之后,線索在此戛然中斷。
一股無形的巨大壓力沉甸甸壓在心頭,直覺告訴他,真正的兇險才剛剛開始。
就在沈峰為線索中斷而凝眉之際,一名京畿衛快馬狂奔而至。
滾鞍下馬,沖到沈峰面前,低聲帶著驚悸的顫抖:“沈都統,不好了!周元朗……在天牢……暴斃了!”
“什么?!”
與此同時,崇政殿內空曠得令人窒息。
趙長生單膝跪地,頭盔夾在臂彎,鬢角汗濕,聲音沉肅地回稟著剛剛發生的劇變。
“……末將接到天牢急報,立刻趕去。周元朗被單獨關押在死囚牢最深處,三重鐵門,十二名精銳看守輪值。他……七竅流血,面色青黑,已然氣絕!”
趙長生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金磚之上,“經隨行御醫及刑部仵作共同勘驗,確認死因系劇毒‘黑鳩草’所致!中毒癥狀與……與當日朱通服毒自盡,如出一轍!”
他微微抬頭,目光掃過御階之上那不動如山的身影,補充道:“在其囚衣夾層,發現一個……一個空的黑色小瓷瓶,形制與朱通案中盛裝‘黑鳩草’毒液的小瓶完全一致!”
“啪嗒。”
景武帝手中把玩的玉扳指被輕輕按在御案之上,發出輕微的脆響。
他臉上不見震怒,唯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靜,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銳利如刀鋒,緩緩掃過殿下垂手肅立的刑部尚書鄭培元、大理寺卿孫正清、都察院左都御史吳文淵。
三位大臣噤若寒蟬,冷汗瞬間浸透了朝服的后襟。
周元朗在他們的嚴密看守下被以同樣的方式精準滅口,這無異于當眾扇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
天牢的銅墻鐵壁,竟成了笑話!
“好一個黑鳩草。好一個神鬼手段。”景武帝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平靜無波,卻讓殿內溫度驟降,“周元朗罪大惡極,死不足惜。然則……”
他話鋒微頓,目光掃過三位大臣,“此獠伏法,亦曾于國事稍有微勞。傳朕旨意。”
他緩緩坐直身體,威嚴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大殿:“周元朗通敵叛國,罪不容誅。然,朕念其曾隨先帝于潛邸,侍奉多年,尚有舊情。特賜毒酒一杯,留其全尸,以彰朕……仁德寬宥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