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教長同情心泛濫,“28號,跟我去醫(yī)務室吧。”
陳窈低頭,唯唯諾諾跟后面。
“你父親的案子還沒審出結果,以后盡量離她們遠點。”
她輕拂衣擺的灰土,“為什么?”
監(jiān)獄除監(jiān)規(guī)紀律的約束,還有看不見的人情世故,胡亂觸碰禁區(qū),好奇心會害死貓。管教長淡淡地說:“在獄中永遠不要問為什么,你只需記住不必與旁人親如兄弟姐妹,也不必如仇讎,更不能身后論人非。”
陳窈望向電網(wǎng)外的天空,已經在這一周了,每天受那些關系戶欺凌打壓,為他們端茶送水,包攬臟活累活。
想到可能日復一日呆到死,她面色下沉,眼里蠢動著怒與恨。
該死。
皮囊要被這火燒壞了,她收回視線,睫毛壓下去撲滅心火,隨后笑得乖巧,“謝謝管教叔叔,我知道了。”
過道不期然迎面遇上副所長,他掃向她的囚服,頗和善地說:“28號我正要找你。”
“嗯?”
“你今天可以出獄了。”
辦好手續(xù),外面下起大雨。看守所在南楚偏僻之地,遠處山峰在白霧中冒出一點青頂。
身上校服尺寸有些大,風一吹褲管呼啦灌風,拉鏈拉至頂,擋不住陳窈淤痕未消的頸。
門口沒有接應的人,父親本就六親緣薄,自從家里出事為數(shù)不多的親戚朋友們唯恐被牽連,對她避之不及,連電視劇里霸占遺產的情節(jié)都沒出現(xiàn)。
事已至此,不知該慶幸還是落寞,亦或擔憂未來的路該如何走。
她往看守所里最后望了眼,頭不回地跨出鐵門。
看到撐傘而立的黑衣壯漢,陳窈并不驚訝,主動走近等待他先開口。
壯漢沉默著遞來把長柄傘,拿根柳條隨便揮掃兩下。準備如此周全,她眼珠轉了圈,禮貌道謝,撐開傘等他先邁步。
走了十分鐘,抵達看守所男子監(jiān)管區(qū)側邊,那停了兩輛叫不出名字的高檔轎車,大概是日產。
目光放遠,看守所大門口駐停六輛純黑底座加高的路虎,以及一輛黑金配色的邁巴赫。每輛車都印著家族徽標。
是江家的車。
陳窈瞬間沒了表情。
不知江家哪個殺千刀的混蛋和她同一天出獄。
壯漢拉開車門做請的手勢。陳窈斂目收傘,委身進去。
車內縈繞淡淡梨花香,前后座中間升了隔板,座椅有兩嶄新的牛皮紙袋。傘擱置腳邊,須臾傘面滑下的雨珠在傘尖戳出的淺坑里蓄了灘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