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宗族子嗣,非是被俘,便是被殺,連帶后妃和數(shù)十朝臣,甚至百姓,都在大金破城時被一網(wǎng)打盡,盡數(shù)擄走,可謂斬草除根,片甲不留。
只有趙構,因破城時不在城中才僥幸逃脫。
“新朝初立,人心尚且惶惶,新帝未必真有心思收復東京,”劉彥宗捋了捋美須,“郡主莫非是想乘勝追擊?”
女真自遼東起勢,建朝,滅遼,攻宋,疆土南擴到淮水,不可為不猛。
時立愛卻憂心,南下容易,然而戰(zhàn)線太長,新朝根基尚在,何況女真所長在騎兵,越往南,水土不服,越不利,“有宗澤,韓世忠,劉琦等人,想要徹底攻滅他們恐怕很難。”
“怕他作甚!東京不也破了!”王伯龍不屑,哼一聲,因早年經(jīng)歷,心中對顛倒黑白的官府官吏連帶趙氏一腔怨憤,“大軍壓境,我不信那些將領三頭六臂,東南西北全能應付!”
實在魯莽,時立愛忙說:“想當初,太原孤城堅守數(shù)月之久,軍民一心,推山倒海。我聽聞河北河東多有義軍,若是南朝派人詔安,難保不是威脅。”
王伯龍不忿,眼見文武兩邊要爭起來。
完顏什古適時打斷,道:“我非決心主戰(zhàn)之人。”
“戰(zhàn)不如和,然而和要有度,亦不可不戰(zhàn)。”
猶記第一次南下伐宋,完顏宗望的東路軍先行到達城下,和宋派來的使者接觸,輕而易舉得了百萬金銀,布帛珍寶無數(shù),連本帶息拿盡好處。
完顏宗望當時便萌生不再滅宋的念頭,畢竟,養(yǎng)只打幾下就會吐出油水的錢袋子,可比勞神費力和邊關武將們纏斗來得輕松。
“東京雖破,但新朝非無人,徹底滅宋代價太大,”完顏什古道,“這一點,我與父親不謀而合,只是不能太過,免得對方覺得我等好糊弄,敷衍了事。”
劉、時都點頭,王伯龍尚沒轉過彎,王伯虎思索片刻,仍有些不解,便問道:“郡主,如此,怎樣才算是不能太過呢?”
這個度太虛,很難衡量,不怪他們一頭霧水。
“我的意思是,時機尚未成熟,得再耐心等上一等。”
目光一轉,悠悠掃過眾人,將他們各異的神情看得清楚,完顏什古不急,面帶輕笑,微微側身,手臂搭住扶手,問:“完顏設也馬的事,諸位可都聽說了?”
死得詭異,又是左副帥完顏宗翰的兒子,消息毫無疑問會在軍中傳開。
“我聽說這廝死相蹊蹺,”完顏設也馬行事乖張,剛愎自負,看不上漢人將領,和文官不和,常口出不遜,仗著身份奚落他們,王伯龍與他早有齟齬,不由冷笑,“死了正好。”
在座幾人其實或多或少受過完顏設也馬的嘲弄刁難,不過沒王伯龍這么耿直,靜默著不說話。
當然,死因無關緊要,完顏什古接著說道:“諸位知道,左帥宗翰一向主張滅宋,雖說在大名府受宗澤的阻擊,無法南進,不得不撤兵,但他并未動搖自己的主張。完顏設也馬是他的愛子,此次喪命于宋人之手,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朝中同此一般主張的不在少數(shù),我想,南下攻宋的事宜很快就會繼續(xù)。”
類似的話,她與劉彥宗密談時也提過,大金目前不會放棄滅亡趙宋的意圖,時立愛聽得出完顏什古的意思,沉吟片刻,說道:“郡主認為,宋不當亡?”
“南朝立國已有百年,根基深厚,”完顏什古笑道,“就算沒了宗澤,韓世忠和劉琦一干人,還會有別的武將,有殺不盡的民間散勇,南邊占住的城池實際并不穩(wěn)固。”
“既然如此,不如讓趙構稱臣納貢。”
(嘿嘿嘿,讓郡主上一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