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仙宴簡直就是麻煩制造機,偏又躲不開逃不掉。他下意識握住劍柄,寒鐵傳來的涼意令人清醒。
“世間哪有兩全法。”秦衡的劍鞘重重頓地,驚起檐角棲鶴,“既然避無可避,便用掌中利刃劈開所有阻礙。”
對青楓而言,所謂天命眷顧者的名號不過是錦上添花。畢竟他早就被魔宗釘在誅邪榜前茅,有沒有這道光環都不影響被人追殺。
與其費勁澄清流言,倒不如順水推舟,這世道向來是三人成虎,倒不如借勢多撈些實在好處。
“成,我收拾收拾,明日起程去劍陵。”青楓指尖輕敲茶盞。雖說御獸宗秘境的功法與他修行路子不太對盤,但眼下局勢,哪還有比這更穩妥的去處?
大不了半夜偷溜出來照看顏衣的靈脈根基,反正以他如今修為,溜出護山大陣也就半盞茶的功夫。
秦衡頷首轉向冷若冰霜的少女:“韻兒,明日起隨我修習問心劍訣。”
秦月腰間玄鐵重劍嗡鳴應和。她所悟的長陽無我劍道最重心境,劍出分陰陽,生死皆在持劍者一念之間。
正因如此,這丫頭前日試劍時險些削掉元嬰長老半截袖袍,無垢劍心配上化神修為,反倒成了最穩妥的組合。
待青袍劍尊攜女離去,檀木衣柜吱呀輕響。
顏衣輕巧落地,指尖還拈著半塊桂花酥:“羅天仙宴千年一開,我師尊當年受邀時,可是被三十六洞天的天驕輪番約戰。不過你頂著萬法仙宗貴賓的名頭,總歸比在外頭安全。”
“怕的就是這‘貴賓’二字。”青楓揉著眉心,“御獸宗地界我布了七重護山大陣,紫蘇道君的千里遁光符就壓在枕頭底下。到了萬法仙宗的地盤……”
他余光掃過墻角蜷縮的身影,“不如扮作丹修?”
顏衣頓時眼眸發亮,從乾坤袋抖出三尊鎏金藥鼎:“正巧我新煉了易容丹,只要你別在煉丹時炸爐……”話音未落,窗欞忽地漫起霜花。
云輕嬈倚著冰晶凝結的墻面,玉指輕點案幾上未散的丹香:“青楓公子這別院當真熱鬧,前腳送走御獸宗明珠,后腳又要與藥王谷傳人月下論道?”
暮色四合時分,我望著門廊外黑壓壓的人群,終于體會到什么叫進退維谷。
“倒不知我這寒舍竟有門庭若市之日。”青楓倚著雕花門框,月光在他玄色衣襟上流淌成河。自打記事以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人深夜來訪。
云輕嬈廣袖輕飏,腰間禁步發出珠玉相擊的脆響:“在御獸宗滯留旬月,只為向道宗澄清天墉城舊案。如今事了……”
她頓了頓,指尖撫過袖口金線繡的應龍紋,“明日你入劍陵,我便起程。”
“逸仙宮未必安穩,魔宗耳目更是遍布九州。”青楓摩挲著青玉扳指,聲音沉了幾分。這些日子共修《天衍訣》的默契,此刻化作喉間微澀的觸感。
“所以這次走北冥古道。”云輕嬈眉心血色龍紋若隱若現。北方妖域混沌之氣最盛,于應龍血脈而言,恰似游魚入海。
青楓望著檐角銅鈴在夜風中搖晃,突然想起半月前她徒手撕裂魔修時的場景,那些妖族殘肢在月光下竟像極了凋零的曼珠沙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