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枕面已被沁出一大片深色。
“我怎會這般蠢…”云稚忙靠在她身邊,貼著她的臉安慰道:“老爺夫人都未驚動,想必除了咱們幾個,此事沒人知道。
今日之事,就讓它過去吧。
”徐昀一下起身,撲進云稚懷中,將頭埋在她頸邊,放聲哭了出來。
云稚緊擁著她抖抖索索的身子,不斷低語:“小姐,沒事的,沒事的”“我再也不要穿男裝出門云稚,你去把那些衣服,什么字帖,全給我燒了”徐昀抽抽噎噎,話也說不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云稚一面應著,一面替她披上外袍,撫她的背。
許久,徐昀精疲力竭,才漸漸止了抽泣。
她接過云稚遞來的手絹,抽咽著拭去淚痕。
她的手格外用力,像是要把什么痕跡徹底抹去。
云稚端來銅盆,溫熱的水汽氤氳而起。
她扶著徐昀在妝臺前坐下,替她重新拭面。
鏡中映出一張憔悴的面容,徐昀雙眼紅腫,面色潮紅。
眼下因為哭的太用力,已滲出斑斑血點。
“小姐,以后可不能再跟二小姐胡鬧了。
幸好二位殿下不曾怪罪…”“不要再說了!”徐昀一把推開云稚的手,眼中滿是恨意。
“什么殿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只恨我認錯了人!”她忽然瞥見妝匣角落里,那枚玉簪正靜靜躺著,簪頭的玉蘭仍瑩潤如初。
她驟然抬手,猛地向妝匣拂去,嘩啦啦一聲,一盤子珠翠都砸在地下,那根簪子劃出一道弧線,飛出去一尺多遠。
“啪!”隨著脆響,玉簪應聲斷成兩截,在地面上彈開。
徐昀怔怔地看著地上碎裂的白玉,好一會一動不動。
淚水又一次無聲地劃過她的面頰,她只覺得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一塊。
“小姐…”云稚看著徐昀,卻還是先蹲身去把簪子拾在手里。
她也覺得心好像和簪子一樣碎了,“大少爺問起怎么好啊…”當晚,徐昀便發起了高熱。
云稚守在榻前,不斷給徐昀更換浸了冷水的帕子。
她臉上也掛了淚痕。
以為小姐跟少爺出去見了那樣多世面,到頭來還是嬌氣得不得了。
摔那根簪子做什么呢?那是先夫人留下的啊。
她悄悄把斷簪收到沒人能看見的地方去了。
一連數日,徐昀稱病閉門不出。
徐暄前來探望,她推脫著不見;馮氏來了一次,略問幾句便離去;只有徐昉常差人送來些精致點心,又捎來幾句話問她病情,卻始終不曾露面。
三四日后,一個微涼的清晨,徐昀正在院中桃樹下發呆,手邊隨意擱著一本詩集,已落上幾篇花瓣。
忽然聽見院外似有熟悉的人聲,她不必抬頭也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