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1頁）

大概他們也想不到，禁錮我自由的鏈條，此刻成了我破開樊籠的武器。n

天剛擦黑，只有遠處火光繚繞，我潛在夜色中，盡量避免與人遭遇。n

靠近馬場時，我看到了成頌禾，她衣角帶血，一副跑脫了命的樣子。我無法想象她是怎么逃出來的，但想必也不會比我容易多少。n

馬廄這里只有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以及他的馬糞車。如無意外，留字條的應該就是他。事態緊急，老者什么也沒解釋，只打開了馬糞車的蓋子。n

根本來不及矯情，我倆一頭扎進馬糞車里。但是在屎到淋頭的那一刻，我突然無比懷念曾經的棺材車。擠是擠了點兒，起碼不臭。n

噦!n

不知道走了多遠，馬糞車突然被攔下。我著實沒有想到大越人竟然變態到連糞桶都要查，連大氣兒都不敢喘，不僅是叮

的，也是熏的。n

蓋子剛被掀開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喊聲:「抓住她，就是是她放的火，小丫頭片子，上次我就該把她打死!」n

檢查的那個人就放下蓋子，揮了揮手放我們走。n

糞車繼續走著，直到把刀刃刺入皮肉和小女孩兒微弱的呼救聲拋得越來越遠。只剩下老者的硬咽懸在我們頭頂，越來越選擇清晰。n

救我們的老人叫王錚，這個計劃制定得匆忙又倉促，粗陋到有人賠上了性命。卻又那么細致，連換洗的衣物都替我們準

備好了。n

王老把我們藏在家中，很客氣，也很周到，我們卻越來越不安:「送字條的那個小姑娘，她」n

「她叫歡兒，是個可憐娃。父母雙亡，小小年紀就被呼來喝去。王老嘆了口氣，眼淚已經在打轉，「是我這把老骨頭沒

用，連累了她。現在人死了，都沒法給娃收尸」n

我到現在都是懵的，久久不能回神。n

她還那么小，我們只見過一面，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她卻用自己的命救了我。n

我自認為已經懂了很多感情，卻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會有人甘愿為了一個陌生人去死呢n

「自從大越人占了峙城，就把峙城的南國人貶為奴隸。這里明明是我們的家，卻到哪里都低人一等。我們成了奴隸，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奴隸。奴隸就要沒日沒夜地做活，挨打，受欺負。歡兒她爹就是活活累死的。n

說到這里，王老捂住臉，已經泣不成聲:「歡兒歡兒那孩子，她就是想堂堂正正地做一回南國人。」n

峙城早在歡兒出生之前就已經淪陷，她明明是南國人，從生到死，卻沒有一刻成為完完整整的南國人。n

王老細細數著:「二十七年了，我就盼著。十二年從前李將軍和成將軍一起收復六郡，我還盼著，可是唯獨把我們落下

了。今天，在我這把老骨頭閉眼之前，我終于是盼到了。」n

成頌禾已經先我一步哭了出來，哭得比老人家還大聲。哭得語無倫次，一會兒說謝謝，一會兒又說對不起。n

王老倒反過來安慰她:「有什么對不起的將軍在前線替我們殺敵，奪回家園。我們就要保護好他們的家人，讓他們無后顧之憂。這不是應該的嗎」n

這不是應該的嗎n

以前我好像總說這句話，這是我第一次覺得這句話這么讓人

想哭。n

我擦干眼淚，小聲地說著謝謝。我們現在身無長物，實在沒什么能報答的。謝謝說得越多，反而越單薄。n

面前的老人卻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真要謝那可謝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