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寺察覺到了,步伐放慢,深吸了一口氣,再到街巷。
云緣不說話,也便閑庭信步,望四周叫賣的人,不時被一些小玩意吸引。
高半頭的少年依舊走在前頭,云緣看不清他的神情,又不動聲色扣住少寺的手腕,小少年掙脫了兩下,因著云緣手勁極大,也便任由她拉著。
兩人一路游游蕩蕩,多是少寺在前頭帶路,云緣跟著走。
走到月上枝頭,走到又起了雪,雪滿眉稍。
他們二人上了濟蒼山。
雪夜叩門扉。
老方丈披著灰黑色的僧袍出來,見著了少寺,又瞧見了他身后的黃衣女郎,極其柔和的眼,合掌對少寺笑道:“阿彌陀佛,恭喜施主,得償所愿。
您這番來又是來上香的么?”少寺聽見祝賀,頷首,又進去,跨過華清池,直奔最里面的屋。
云緣在后頭跟著,東瞅瞅西望望,默不作聲,拉著少寺的腕,依舊跟著。
少寺推開咯吱作響的木門,里頭打掃地很干凈,只燃著一盞燈,云緣瞧著,是個長明燈。
擺放的東西卻令云緣瞇了眼。
上頭只擺放著一個牌位。
因著時間太長,年歲太久,上頭的字跡因風化而微微模糊。
云緣眼里揉碎一抹笑,走上前,暗自驚嘆這個久違的牌位。
這塊牌位是她親手所刻,刻的時候喝了太多的酒,意識不清,神智全無,雙手被刻刀刻得鮮血淋漓,血染紅了整塊木頭,怎么擦都擦不掉,怎么刻都刻不滿意。
于是又喝了無數(shù)的酒,邊喝邊刻,在一場又一場的大醉中,在最后一日還活著的時候,她刻好了她的牌位。
刻好后又醉醺醺地將木頭扔在了某個角落,連著過往數(shù)不清的多少年。
原以為不再有重見天日之時,到今時今日,才發(fā)現(xiàn)有人替她收存起來。
云緣喉嚨微癢。
現(xiàn)下想起來,這個活了忘了多少年的老太婆也覺得,年少就是狂啊,天天整一些讓人摸不清頭腦的東西。
什么活啊死啊的,又豈是簡簡單單一個牌位可決定的。
“你認得這個人么?”少寺看云緣,這一路風塵仆仆,云緣和他的衣上都積了雪水,兩人都是狼狽不堪的樣子。
這廂的黃衣女郎卻撩袍,坐在牌位下面的一個蒲團上,臉色平和,避而不談道:“咱們該回去了。
”少寺似聽不見,依舊看著云緣的眼睛,他呼吸急促,道:“這是父皇每年都會來的一個地方,就在這兒,他每年都會來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