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溫與無聲的漣漪
畫室的燈光將靜物臺上的物件切割出銳利的明暗交界。
那枚從小哲袖口解下、被沈韻親手壓在厚重法典書頁上的銀色袖扣,在畫布上反射著微冷的光。空氣里,松節油的氣味沉靜地彌漫,
卻似乎被另一種無形的、帶著年輕體溫的氣息悄然滲透。
沈韻背對著小哲,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畫架邊緣的木紋。
背后那道目光,安靜卻專注,像冬日里隔著窗戶曬進來的、帶著溫度的陽光,暖融融地落在她背上。
這感覺奇異而陌生,讓她心尖微微發顫。
“看來,‘溫度’和‘解構’,確實需要親身參與,才能精準傳遞。”小哲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平穩的語調里,似乎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滿足的喟嘆,像小貓被撓了下巴發出的咕嚕聲。
沈韻轉過身。
他已經重新系好鈕扣,袖口處戴著一枚普通的替代品。姿態恢復了慣常的安靜,但那雙總是帶著點死寂陰影的眼睛,此刻卻亮得驚人,像蒙塵的玻璃被擦亮了一角,映著頭頂的燈光,也映著她的身影。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微垂著眼睫,像完成了某件重要任務后等待評價的孩子,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與緊張。
“……嗯。”沈韻應了一聲,聲音比平時輕軟了些。她移開視線,
目光掠過他重新整飭好的領口,那里嚴絲合縫,遮住了先前那片引人遐思的鎖骨風景。
心頭卻莫名地,
像被羽毛輕輕搔了一下,泛起一陣細微的癢意。
“參考足夠了,謝謝你。”她頓了頓,補充道:“很…生動。”
小哲的嘴角極輕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像投入湖面的一顆微小石子,漾開幾乎看不見的漣漪。
他沒有看她,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手指下意識地撫平了襯衫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皺。
這個動作帶著一種與他沉穩氣質不符的、少年氣的局促。
“我…我去把廚房收拾一下。”他忽然說道,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
說完,幾乎是立刻轉身,腳步輕而快地離開了畫室,背影帶著一絲倉促的意味,仿佛再待下去,那點努力維持的平靜就會碎裂開來。
畫室里瞬間只剩下沈韻一人。
空氣中,松節油的氣味依舊濃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