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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入局(第1頁)

京都的初春,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料峭的風(fēng)裹挾著濕氣,吹過光禿禿的櫻花樹枝,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套房里,中央空調(diào)的低鳴是唯一的背景音,努力驅(qū)散著窗外涌進來的寒潮,卻驅(qū)不散那份沉淀了一個多月的空曠感。

我赤腳站在冰涼的地板上,嘗試引導(dǎo)丹田里那絲微弱得幾乎要忽略不計的暖流——那是燃燒殆盡后殘存的火星,每一次小心翼翼的催動,都像是在布滿裂紋的琉璃器皿里點燃燭火,稍有不慎,便是碎裂和徹底的黑暗。

刺痛沿著斷裂的經(jīng)脈蔓延,細密的冷汗瞬間就浸透了薄薄的練功服。我咬著牙,感受著那股鉆心的灼痛,直到眼前陣陣發(fā)黑,才不得不喘息著停下,扶著墻壁穩(wěn)住虛浮的身體。力量恢復(fù)的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桌上那部加密的衛(wèi)星電話,屏幕突兀地亮起,震動打破了室內(nèi)的沉寂。是齊天。劃開接聽,一陣混雜著凄厲尖嘯、巖石崩裂和沉重喘息的聲音猛地沖了出來,幾乎刺破耳膜。

“安如!”他嘶啞的吼聲穿透噪音,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興奮和未散盡的兇戾,“哈!剛宰了頭躲在青森廢棄礦洞里的地脈蠕蟲!媽的,皮糙肉厚,差點把老子新買的夾克(估計是搶的)給融了!不過…值!這畜牲吸了百年的地煞陰氣,夠勁!”

背景音里傳來一聲令人牙酸的撕裂聲,接著是液體噴濺和某種東西被大口吞咽的咕咚聲?!皣K…就是這味道,跟爛泥溝里的臭魚一個德行!行了,掛了!下一個目標,四國那幫搞活祭的山魈!”

通訊干脆利落地斷了,只留下電流的滋滋聲和空氣里仿佛殘留的血腥與硝煙味。他總是這樣,像一頭受傷的孤狼,在陰影里瘋狂狩獵,用吞噬來舔舐傷口,積攢著復(fù)仇的力量。

幾天后的深夜,電話再次震動。這次是黑疫使。背景音是恒河亙古流淌的汩汩水聲,混雜著遙遠得如同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模糊不清的誦經(jīng)梵唱。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從極深的裂縫里擠出來,帶著一種奇異的、被壓抑的疲憊和一絲…近乎滿足的虛弱喘息。

“…李施主。”他開口,語速緩慢,每個音節(jié)都仿佛承載著千斤重擔,“瓦拉納西…信仰之力…如恒河沙數(shù)…卻也…污濁如泥。剝離雜質(zhì)…耗損心神…玄冥引…運轉(zhuǎn)滯澀…”

他停頓了很久,久到我?guī)缀跻詾橥ㄓ嵵袛啵庞猪懫?,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然…核心裂痕…確在…彌合…雖微末…足矣。”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只有恒河的水聲和誦經(jīng)聲在背景里低吟?!胺讲拧侠砹艘恢弧魈炫蓙淼摹n蠅…”他的聲音陡然轉(zhuǎn)冷,如同淬毒的冰針,“‘凈塵使’…區(qū)區(qū)投影…也敢擾我…清凈…哼…寂滅之氣…反哺…感覺…尚可。”

通訊結(jié)束。那句輕描淡寫的“料理”和“反哺”背后,是跨越半個地球都能感受到的兇險搏殺和寂滅之氣的反噬之痛。他在信仰的洪流里掙扎,在追殺的陰影下游走,每一步都踏在深淵邊緣。

蘇雅的消息則像一縷穿透陰霾的陽光。她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她特有的溫軟腔調(diào),還有一絲卸下重擔后的疲憊:“我爸今天能自己拄著拐杖在走廊走兩個來回了!醫(yī)生都說恢復(fù)得比預(yù)想好,就是脾氣見長,老嚷嚷著要回家…我媽的培訓(xùn)下周就結(jié)束了,到時候她回來,我就能稍微松口氣了…你那邊怎么樣?藥還在按時吃嗎?猴哥…還有大師,他們…都還好吧?”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家長里短,語氣里是實實在在的、對家人康復(fù)的喜悅和對我、對齊天、對黑疫使那份無法掩飾的關(guān)切。她暫時安全地停留在平凡的世界里,這份安寧,彌足珍貴。

身體的恢復(fù)依舊緩慢。劇痛是每日的必修課,汗水浸透衣衫是常態(tài)。

但不知是藥物起了作用,還是那絲微弱火苗在無數(shù)次瀕臨熄滅的邊緣被強行拽回后終于生出了一點韌性,我感覺到丹田里那點溫熱,似乎真的…凝實了那么一絲絲。雖然距離重新掌控火焰還遙不可及,但這微不足道的進展,如同在漫長的黑夜跋涉中,終于看到天邊泛起的一線魚肚白,帶來了難以言喻的鼓舞。

這天下午,林風(fēng)像往常一樣送來調(diào)理的中藥,放下藥罐時,狀似不經(jīng)意地提了一句:“老板,海見町那邊,‘拾荒者’回報,小野葵和她祖父昨天傍晚的火車,已經(jīng)平安到家了。村里…暫時平靜?!?/p>

我端著溫熱的藥碗,氤氳的藥氣模糊了視線。

海見町…那個名字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腦海中瞬間閃過醫(yī)院繳費窗口前她絕望哭泣的臉,陽光下圖書館里她對著電腦屏幕皺眉的認真?zhèn)扔埃€有她描述“藍綠光”時眼中那純粹的困惑。一個多月來的接觸,她身上那種被生活磨礪出的堅韌和屬于年輕女孩的、偶爾流露的簡單快樂,清晰地烙印在記憶里。

她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被一連串的不幸推著艱難前行。父母離奇的海難,爺爺?shù)闹夭?,生活的拮?jù)…她的世界已經(jīng)被這些填滿,沉重得幾乎容不下任何喘息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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