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咂了咂嘴,眉頭極其嫌棄地皺了起來,用一種剛從十八層地獄爬上來、嗓子被砂紙磨過似的破鑼音,虛弱地吐出幾個字:
“…什么玩意兒…這么…難喝…過期…鴨血粉絲湯?”
“老許!!!”我嗷一嗓子,差點當(dāng)場蹦起來,又怕扯到他傷口,只能死死攥住他冰涼的手,眼淚鼻涕差點糊他一臉,“你他媽嚇?biāo)牢伊耍∥疫€以為你要去找白娘子報道了!”
許仙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瞥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腕上被我草草包扎(血又滲出來了)的傷口,最后目光落在我還在滴滴答答的手腕上,眼神里充滿了“你這傻狍子又干了什么蠢事”的無聲控訴。
“老板…你…”他喘了口氣,試圖組織語言批判我的放血療法,但顯然體力不支,“…下次…換個…新鮮點的…血源…”
就在這時,小店那扇搖搖欲墜的門板“哐當(dāng)”一聲被粗暴地撞開!
劉邦像條剛從泥塘里撈出來的落水狗,渾身散發(fā)著汗臭、劣質(zhì)煙草和夜市燒烤攤的混合氣息,一頭撞了進來。他臉色灰敗,眼窩深陷,手里還死死攥著那塊布滿裂紋的隕石,指關(guān)節(jié)都捏白了。
“操!操!操!”他人還沒站穩(wěn),罵聲先到,帶著一股走投無路的狂躁,“老子跑遍了城南城北!什么狗屁大師、活佛、氣功王八蛋!一聽是‘神仙打架留下的傷’,要么說沒轍,要么開口就要老子半副身家!還有個老神棍說許老弟這是被‘天道反噬’,得用九十九個童男童女的心頭血做藥引子!老子當(dāng)場就想把他攤子砸了!”
他罵罵咧咧地沖到我們跟前,正要繼續(xù)宣泄他滿腔的悲憤和無能狂怒,目光猛地定格在——正睜著眼、一臉嫌棄地看著他的許仙身上。
劉邦的罵聲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戛然而止。
他張著嘴,保持著那個罵街的兇狠表情,眼珠子瞪得溜圓,直勾勾地盯著許仙,仿佛見了鬼。手里的隕石“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
空氣凝固了三秒。
“……許…許老弟?”劉邦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小心翼翼的試探,跟他剛才罵街的潑勁兒判若兩人。
許仙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其虛弱但絕對欠揍的假笑,用氣音道:“邦哥…嗓門…還是…這么大…擾民…”
“我操!!!!”劉邦猛地爆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吼聲,不是憤怒,是狂喜!他像顆炮彈一樣撲過來,完全忘了許仙是個重傷員,張開雙臂就要來個熊抱!
“停停停!”我嚇得魂飛魄散,趕緊用身體擋住,“他剛活過來!骨頭還散著呢!你想再送他一程啊!”
劉邦硬生生剎住車,激動得在原地直跺腳,搓著手,圍著許仙打轉(zhuǎn),語無倫次:“活了!真活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許老弟命硬!閻王爺都嫌他嘴毒不肯收!安如!你…你怎么弄的?仙丹真管用了?”
我默默抬起自己還在滲血的手腕,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