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絕望和刺骨的傷痛,如同跗骨之蛆,一路伴隨著我們被林風指揮著暗河成員,小心翼翼地從那艘承載著慘敗記憶的考察船,轉移回了京都那座奢華的酒店套房。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仿佛在消毒水、營養液的刺鼻氣味和醫療設備單調的滴滴聲中凝固了。
套房被臨時改造成了重癥監護室。暗河麾下最頂尖、同時也知曉部分“非凡”內情的醫療團隊24小時輪班值守。各種精密的儀器連接在我們幾人身上,屏幕上跳動的數字和曲線,記錄著我們岌岌可危的生命體征。
我躺在特制的醫療床上,感覺身體像被徹底拆散又胡亂拼湊起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斷裂的經脈和破碎的丹田,帶來深入骨髓的劇痛和虛弱。
燃燒本源的代價是毀滅性的,修為幾乎被打回原形,原本在體內奔騰流轉的火焰之力,如今只剩下一絲微弱到幾乎無法感知的溫熱,蜷縮在丹田的廢墟里,如同風中殘燭。
更可怕的是那種生命本源被強行燒掉的空洞感,仿佛靈魂的一部分被永久地挖走了,留下冰冷的、無法填補的虛無。意識在深沉的昏迷和模糊的劇痛中沉浮,偶爾能聽到醫療人員壓低嗓音的交流,內容無外乎是“生命體征不穩”、“本源衰竭”、“未知毒素侵蝕”之類的沉重字眼。
旁邊不遠處的床上,黑疫使的情況更加觸目驚心。他整個人被包裹在特制的、浸滿修復藥液和抑制玄冥之氣逸散的符紋繃帶里,像一具剛從千年古墓里挖出來的焦尸。裸露在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死寂的灰黑色,多處深可見骨的傷口邊緣繚繞著頑固的、帶著腐蝕性的墨綠色能量——那是海坊主留下的“禮物”,與玄冥之氣互相侵蝕,讓治療變得異常艱難。
他的呼吸極其微弱,幾乎感覺不到,全靠精密的維生系統和暗河不計代價搜羅來的靈藥吊著那最后一口氣。醫療主管私下對林風的匯報,我迷迷糊糊聽到幾句,大意是“肉身機能瀕臨崩潰”、“玄冥核心碎裂”、“能否醒來全憑意志”。
齊天是沒有結束,請!
他的話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破了房間里勉強維持的平靜,也徹底撕開了我們心中不愿面對的現實。
正視實力。
是的,必須正視了。
富士山鬼王一戰,雖然兇險,但最終勝利了,給了我們一種“可以挑戰”的錯覺。而這次深海之行,海坊主甚至沒有真正展露它的核心力量,僅僅依靠那粘稠的領域、無盡的觸手和一次精神沖擊,就讓我們這支自詡不凡的“掀天”小隊,如同螻蟻般被碾壓、撕碎!若非黑疫使搏命、我燃燒本源,所有人都會葬身海底!
我們太弱了。弱得可笑!弱得連成為神佛棋子的資格都勉強!
沉重的挫敗感和無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沒了整個房間。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續了很久。
終于,齊天再次開口,聲音低沉而決絕:“安如,禿驢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你這身子骨也廢了大半。待在這里,看著這堆破銅爛鐵(指醫療設備),老子憋得慌!”
他轉過頭,那雙冰冷的金瞳看向我:“給我錢。足夠多的錢。”
“你要做什么?”我艱難地問,心中已有預感。
“去轉轉。”齊天咧開嘴,露出一抹帶著血腥味的、近乎猙獰的笑容,“倭國這破地方,別的不多,犄角旮旯里藏著的老鼠臭蟲可不少!老子去活動活動筋骨,把這些玩意兒揪出來,吞了它們的妖力!蚊子腿也是肉!總比躺在這里等死強!”他眼中閃爍著赤裸裸的、對力量的渴望和一種近乎自虐的瘋狂。他需要戰斗,需要吞噬,需要變強!深海之恥,只能用鮮血和力量洗刷!
我看著他眼中那熟悉的、屬于妖王的兇性在重新燃起,雖然帶著更深的傷痕,但終究沒有熄滅。我沉默了片刻,對林風點了點頭。林風會意,立刻出去安排。
很快,一張不記名的巨額銀行卡和一部特制的加密衛星電話被送到了齊天手里。他沒有廢話,掙扎著下床,動作依舊有些踉蹌,但每一步都帶著一種決絕的狠厲。他拒絕了醫療人員的攙扶,甚至拒絕了林風安排護衛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