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捏碎酒壇時,瓷片扎進掌心渾然不覺。他盯著"氣血兩虧,藥石罔效"八個字看了半柱香,突然放聲大笑,震得轅馬驚恐嘶鳴。
"好個忠烈滿門!"皇帝踉蹌著撲向掛斷戟的龍輦,瓔珞在風中亂舞,"王叔,朕真是怕了您了!傳旨,給漢王女朱寧靜加銜,謚貞烈郡主,把"他猛地扯斷簾幔金穗,"把這玩意兒熔了,給她打對銜珠鳳釵。"
“皇上!臣請回開平!”,我跪下哀求,但是換來的只是輕飄飄的一句:不可。
“皇上,寧靜她……”我還欲再求,朱瞻基卻不耐煩地打斷我:“朕已下旨厚葬,你此時回去,成何體統?況且大軍行進途中,諸多事務還需你操持。”
接下來的日子,我如同行尸走肉般,機械地處理著軍中事務。大軍繼續朝著京城前行,每走一步,我離朱寧靜似乎就遠了一分,心中的悔恨與痛苦愈發濃烈。
回京那日恰逢年關,太廟前的銅戟果然綻出紅梅——是漆匠用朱砂混著雞血點的。朱瞻基率百官祭拜時,我盯著戟身上新刻的銘文出神,"忠烈千秋"四個鎏金字下,隱約可見"逆"字的殘痕。
大軍皆已安定,所行將領們先行回家沐浴休息,等待第二天的大朝會,我終于回到了許久不見的府中,張輔的話回蕩在我耳中,府門什么都沒有,開平伯府,哈哈,真不知道這一年多以來到底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話我。
推開府門的瞬間,積雪從"伯府"匾額砸落,碎冰碴鉆進脖頸的涼意,讓我想起朱寧靜最后攥著我衣袖的指尖。
于謙從西廂房沖出時,喪服上還沾著藥漬。我尚未開口,他當胸一拳已將我砸在影壁上。后腦磕碎冰棱的脆響里,血腥味在喉間翻涌。
"這一拳替寧靜打你薄情寡義!"他揪著我撞向廊柱,供桌上的白燭被氣浪掀翻,"她臨行前還替你縫護膝!"第二拳擦著耳畔砸進磚墻,指節瞬間見血,"那夜她攥著你送的平安符咽的氣!"
我癱坐在靈幡堆里,看著燭淚在地磚上凝成朱寧靜最愛的梅花紋。于謙突然撕開孝服,露出心口包扎的滲血繃帶:"你為什么沒能保護好她!"他抓起案頭藥碗砸碎在門檻,聲音卻低了下來,從牙縫中蹦出:"開平漢王將府的人遣絕密信告知我,寧靜上吊所踩胡凳根本不夠高度!"
我首先一驚,隨后又看向他的傷口:“你這是怎么回事?”
“你們此次班師竟然長達月余,我得寧靜之死及疑點之后馬上就想趕往開平,但我家四周逐漸多起了錦衣衛番子,后續幾次想潛行均未成功,后強闖,落得如今下場。”
我心中開始不安,朱寧靜如果是被謀殺,那么兇手只有一個人:朱瞻基。
想到如此我不禁氣血上涌,竟一口吐了出來:“狼心狗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