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像凝固的鉛塊,沉重地拖過兩天兩夜。就在我眼皮沉重得快要撐不住時,病床上傳來一聲極其微弱、沙啞的呻吟。
“呃……”
我猛地驚醒,撲到床邊:“羽哥?羽哥!能聽見嗎?是我!”
項羽的眼皮艱難地顫動了幾下,終于緩緩睜開一條縫。眼神渾濁、迷茫,像蒙著一層濃霧,焦距渙散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落到我臉上。
“……水……”他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風箱。
我趕緊用棉簽沾了溫水,小心地潤濕他干裂的嘴唇。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眼神里的迷茫漸漸被一種強烈的不解和屈辱取代。
“感覺怎么樣?頭還疼得厲害嗎?”我輕聲問。
項羽的眉頭痛苦地擰緊,聲音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傲氣:“疼?哼……孤……孤征戰一生,何曾……怕過疼!”他試圖轉動脖子,立刻疼得倒抽一口冷氣,“只是……憋屈!堂堂西楚霸王……竟……竟被天上掉下的腌臜之物暗算!當真……奇恥大辱!”
“到底怎么回事?張大爺說你們一起走的?”
項羽的眼神更加茫然:“孤……孤記得交流會結束,與那張大爺……同路。行至那……那荒涼廢樓之下……忽聞頭頂惡風不善……剛欲抬頭……”他臉上浮現出極度的困惑和惱怒,“……便……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混賬!連對手是何物都未曾看清!”他說得激動,呼吸急促起來,監護儀上的數字一陣跳動。
就在這時,許仙推門走了進來,臉色凝重。他朝我點點頭,示意項羽醒了就好,然后壓低聲音對我說:“我剛從那棟‘幸福里’爛尾樓回來,也查了附近的監控。那棟樓爛尾快十年了,開發商跑路,根本沒人住,就是個空殼子。樓體老化嚴重,經常掉碎石塊,周圍居民都繞著走。張大爺和羽哥經過的那段路,偏偏是監控盲區。”
“沒人住?那砸下來的東西……”我心頭的疑云更重了。高空拋物?還是年久失修的自然脫落?但項羽那反應……
許仙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我仔細檢查了現場殘留物,是一些碎裂的水泥塊和生銹的鋼筋碎片,符合樓體自然剝落的特征。但……”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羽哥被砸的位置,太‘精準’了。而且,張大爺說他當時聽到一聲特別悶重的撞擊聲,不像是普通小碎石落地的聲音。我已經把碎片樣本送去專業機構做更詳細的分析了,包括可能的……附著物痕跡。”
我們正低聲討論著這蹊蹺,我的手機突然尖銳地響了起來,在安靜的病房里格外刺耳。屏幕上跳動著“劉邦”的名字。
我心里莫名一緊,趕緊接通:“喂?邦哥?”
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劉邦慣常的嬉皮笑臉或插科打諢,而是變了調的、充滿痛苦和驚恐的嘶喊,背景音一片死寂的黑暗:
“救…救命啊!老弟!快!快救我!我他媽……我他媽掉坑里了!井!是下水道!蓋…蓋子他媽是紙糊的啊!哎喲我的腿……我的腿好像斷了!動不了!救命啊!喊半天了…鬼…鬼影子都沒有一個!操他奶奶的!水逆!絕對是水逆!手機…手機快沒電了!我在…我在‘流花巷’后面那個…那個死胡同里!就…就垃圾站旁邊!快來!老子要疼死在這兒了!”
劉邦的呼救聲在電話中斷的忙音中戛然而止。我握著手機,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天靈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