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了。林風跳到岸上手腳麻利地系好纜繩,臉上堆著笑對著我迎上來:“老板!大家都平安就好!真是……”
他話沒說完,我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讓他“哎喲”一聲,臉色都變了。我不管不顧,直接把他從碼頭拽到旁邊一堆散發著魚腥味的破漁網后面。
“老板!輕點輕點!手要斷了!”林風齜牙咧嘴地討饒。
“輕點?!”我壓著火,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感覺耳朵根被蘇雅擰過的地方又開始一跳一跳地疼,“你還好意思讓我輕點?!林風!誰給你的膽子?!誰讓你把我的行蹤捅給蘇雅的?!嗯?!”
我越想越氣,指著自己還隱隱作痛的耳朵:“看見沒?就因為你多嘴!耳朵差點讓她擰下來!現在還火燒火燎的!坐船都得歪著半邊屁股!好家伙,看著濃眉大眼的,你說,你是不是叛徒?是不是赤果果的背叛?!”
林風被我吼得縮了縮脖子,一臉苦相,但眼神倒是很坦然:“老板,這真不能怪我??!您一聲不吭,甩開我們所有人,單槍匹馬的往那么深、那么邪門的海底下鉆!我要是真瞞著蘇小姐,您萬一……萬一在下面有個三長兩短,蘇小姐、齊先生、還有黑先生他們,不得把我活撕了喂魚?我寧愿現在挨您一頓揍,也不想面對那種后果??!”
他頓了頓,居然還拍了拍我的肩膀,壓低聲音,帶著點過來人的同情:“老板,說真的,您這以后的日子……唉,兄弟我都能想象到有多水深火熱了。蘇小姐這脾氣……您多保重啊!”
“滾滾滾!”我被他這“安慰”氣得差點七竅生煙,惱羞成怒地一把推開他,“少在這兒貧!趕緊開車去!看著你就煩!”
林風如蒙大赦,嘿嘿笑著溜了。
暗河的車已經在碼頭外等著。一路無話,車內的氣氛沉悶得能滴出水來。黑疫使一回到京都酒店的頂層套間,裹著那身枯寂的黑袍,只丟下一句“本座需靜修梳理此番所得”,就徑直鉆進了他的房間,關上了門。
齊天呢?他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聲不吭地把自己整個兒摔進客廳那張巨大的沙發里,蜷縮著,臉埋在陰影里,只有毛茸茸的后腦勺對著我們。往日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跳脫勁兒消失得無影無蹤,活像霜打蔫了的茄子。
我心里揪著疼,給蘇雅使了個眼色。她會意,跟我一起輕手輕腳地回了我們自己的房間。
門一關上,隔絕了客廳的寂靜,我立刻對蘇雅說:“猴哥這狀態不行啊。被傷得太深了,得想辦法讓他振作起來,不能就這么消沉下去。要不……我們找個時間,帶他出去散散心?玩點啥?”
蘇雅秀眉緊蹙,臉上是化不開的擔憂:“我明白。上次在倭國,他挖出禺狨王石碑的時候,就已經有預感了。但懷疑……和親耳聽到、親眼看到蛟魔王親口承認所有背叛,是兩回事?!彼龂@了口氣,聲音低沉,“幻想破滅了,只剩下赤裸裸、冷冰冰的現實,把他這幾百年的念想砸得粉碎……換誰都受不了?!?/p>
她抬眼看向我,眼神復雜:“我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你當時為什么非要瞞著我們,一個人偷偷回來查這件事了。你是怕他承受不住,對吧?”她頓了頓,目光變得探究,“但是,安如,蛟魔王的事,還有海底遺跡下面還有東西……這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連我們都不知道那下面還藏著個蛟魔王?!?/p>
該來的總得來。我深吸一口氣,走到窗邊,看著外面京都的燈火,緩緩開口:“還記得在東京灣,猴哥挖出那塊刻滿‘對不起’的石碑時嗎?我腳底下,踩到了一塊東西?!?/p>
我轉過身,看著蘇雅的眼睛:“是一塊鱗片。深青色,邊緣帶著暗金色的梵文紋路。我當時就覺得眼熟,很像……傳說中七大圣里老二,蛟魔王的鱗片。后來回國,在做心理咨詢的時候,一個奇怪的客人落下一本話本在我這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