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自己也落了個心眼小,容不下祝泠薇的名聲。
蠢笨至此,一聲不吭地吃了暗虧還不知道。只覺得自己有所虧欠,而祝府保留自己嫡女之位已經是萬般恩賜。
祝觀南手指一緊,瓷盞顫了顫,差點沒拿穩。
她重生了!
她低下頭,掩去眼中難以抑制的怨毒,迅速平復心跳,在心底一字一句地重復著:“這一世,祝泠薇、柳玉安、還有祝府——你們欠我的,我十倍討回。”
地上跪著的,正是真千金,祝泠薇,她一襲清淡的碧色衣衫,梨花帶雨地哭訴著自己的身世:原來十四年前接生穩婆起了心思,將自己兒媳婦的孩子和祝夫人的孩子掉了個個。而祝泠薇從小在家便是遭受虐待,直到前幾天穩婆說漏了嘴,才讓她有可乘之機找上了祝家。
意思就是祝觀南是祝府一個下人的女兒。
祝觀南摸了摸系在腰間的半枚金鑲白玉魚佩,悄然解下來藏入了袖中。
眾人看著祝泠薇那張與自己“母親”柳玉安有八分相似的臉,心中早已信了幾分。
“本不敢奢望來府中尋親,可那家人見我知曉真相,竟要將我賣給鰥夫做填房!泠薇走投無路,才厚顏尋上門來……并非貪圖富貴,只求……只求一個容身之所,能侍奉生身父母膝下,便死而無憾了……”她伏地叩首,肩膀聳動,泣不成聲。
這番聲淚俱下的控訴刺中了柳氏的慈母心腸。柳氏撲上去抱住祝泠薇,不停心肝肉兒地叫著。
和柳氏一同生活了這么多年,祝觀南對于柳氏的一言一行早就是了熟于心。她分明看出此刻柳氏眼中并非全是悲傷,反而是帶著幾分安穩。
老夫人趙氏捻著佛珠,臉上并無太多悲戚。她的目光在哭得不能自已的柳氏和祝泠薇身上停留片刻,最終又落回祝觀南身上,帶著一絲深沉的審視。
這姑娘,從剛才起就有些不對勁,端著茶盞的手一直在微微發顫……
按祝泠薇所說,小家子出生的姑娘就算是嬌養了這么多年,果然還是上不得臺面!
“好了,莫哭了。”老夫人終于開口,聲音帶著慣有的威嚴,“既是血脈至親,認祖歸宗是天經地義。”她看向地上被柳氏摟著的女孩,“你既回來了,祝府便是你的家。這些年你受苦了。”
祝泠薇從柳氏懷中抬起淚眼朦朧的臉,對著老夫人又是深深一拜:“謝祖母垂憐!泠薇只求能在父母祖母跟前盡孝,彌補這十四年的缺憾……”她頓了頓,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依舊坐在原處的祝觀南,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惶恐和不安,“只是……只是姐姐……”
她這一聲“姐姐”,帶著怯生生的試探,瞬間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祝觀南。
前世,就是在這句話后,祝觀南心中愧疚,感受到了祝泠薇多年委屈。
然后,便是在祝泠薇狀似惶恐的推辭中,稀里糊涂地附和,尊她為嫡女。
廳內瞬間安靜下來,連柳氏的啜泣聲都刻意壓低了幾分。
祝觀南緩緩抬眼,平靜地掃過柳氏,掃過祝泠薇,最后落在主位上的祖母身上。
隨后便端著那盞早已溫涼的茶,微微向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