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峰忽然抬眸望向酆都公主,指尖摩挲著車把上的紅綾穗子:"公主姐姐,這追魂需不需要滴血認主?"
公主望著摩托漆面上流轉的幽光,眼波在磷火下泛起笑意:"本是不必"忽而話鋒一轉,指尖點向油箱上天然的玄黑紋路,"但你瞧它自拍賣會上就認生得很,不如滴一滴血,也好讓這鐵疙瘩認認主。"
少年依言走到車頭前,利落地咬破食指,殷紅血珠墜落在玄黑紋路上的瞬間,引擎驟然發出低沉的嗚咽。那黑色摩托竟猛地翹起前輪,單后輪碾著青石板蹦跳起來,車頭燈如鬼火般明滅狂閃,排氣管噴出的白霧凝成了歡脫的魂火形狀,倒像是被注入了靈魄般雀躍不止……
話音未落,"追魂"突然發出幾聲銀鈴般的嗡鳴,黑色車身如墨色流影般滑到徐林峰身側。前端的金屬車架竟如靈蛇般微微下傾,棱角分明的前架輕輕勾住他的小臂,冰涼的鋼鐵表面泛起溫熱的幽光——那是油箱上的玄黑紋路在血珠滲入后,正順著車架蔓延出細密的符文。車頭燈在幽冥暮色里亮得如同含情的眼波,時而明滅如撒嬌的眨眼,連排氣管噴出的白霧都凝成了歪歪扭扭的魂火心型,隨著引擎的輕顫在地面上跳躍。
更奇的是車把上的彼岸紅綾,此刻竟如活物般卷住他的手腕,末端的冰晶鈴發出細碎的歡響,仿佛在模仿雪犬們蹭人時的嗚咽。整輛摩托以單后輪為軸輕輕晃動著車身,金屬部件在摩擦中發出細微的"咔嗒"聲,恰似幼犬搖尾時的急切,將冰冷的機械感演繹出了令人心驚的親昵。
……
徐林峰望著"追魂"這般親昵的模樣,眼底笑意漫開。他先是手掌覆上微涼的車頭外殼,指腹蹭過滴血的玄黑紋路——那里還殘留著血脈相融的溫熱,繼而握住微微震顫的車把把柄,金屬表面竟傳來類似心跳的輕顫。"好啦好啦,"他屈指叩了叩油箱,聽著引擎發出撒嬌般的低鳴,"再晃著單輪蹦跶,可要把廊柱上的幽冥符文撞碎了。"
此時大殿門口忽然響起齊整的步點,兩排幽兵列陣而入,中間簇擁著謝可可、謝巧巧、謝悠悠、鄭欣怡、鄭欣蕾五人。鬼兵們朝酆都大帝躬身行禮:"啟稟大帝,護送已畢。"大帝頷首之際,五個身影突然從隊列中掙出,帶著風似的撲到徐林峰近前。
他望著眼前幾張尚帶濕意的臉龐——謝可可睫毛上凝著未墜的淚晶,鄭欣蕾攥著衣角的指尖泛白,唯有鄭欣怡垂眸盯著地面,發梢還沾著忘川的霧靄。手掌依次撫過謝可可微顫的額發、巧巧發燙的面頰、悠悠冰涼的手背,在觸及鄭欣怡時頓了頓,終究還是輕輕落在她發頂:"送家人過奈何橋了?"他聲線放得極柔,指腹蹭過謝巧巧泛紅的眼角,"莫忍著,黃泉路上的風本就該裹著念想,哭出來才好讓他們聽得見。"
五人忽然齊齊仰起臉,謝可可吸著鼻子把淚意往回憋:"主人還當我們是三歲娃娃呢?"鄭欣蕾攥著拳抵在鼻尖,聲音悶在繡著幽冥花的袖管里:"都讀大學的人了,哪能信這套哄小孩的話"謝悠悠腳尖蹭著青石板,眼尾卻又泛起潮紅:"可孟婆遞湯時那碗沿的溫度,倒真像媽媽熬梨湯時碰過的瓷邊"
……
酆都大帝望著殿內這幕,忽然屈指輕叩御座扶手,眸中幽冥火紋隨掐算的動作明滅:"小家伙,你們該回人間了。"徐林峰抬眸望向他銀白眉梢間的鬼篆符文:"大帝爺爺,急著回去做什么?"大帝指節敲了敲案頭刻著生死簿紋樣的銅鐘:"莫不是忘了在人間參加的社會實踐?此刻陰界石盤轉過三刻,對應人間時辰——"他指尖凝出一縷磷火勾勒出時辰,"已是凌晨一點了。"
被酆都大帝這一提醒,徐林峰才驚覺險些忘了人間的社會實踐。他望著大帝指尖凝出的磷火時辰,金屬車把在掌心輕輕震顫——追魂的車頭燈正明滅著附和,將幽冥殿的石磚映得明明暗暗。"原以為在地府待了大半日,"他指尖蹭過車把上微涼的彼岸紅綾,"陽間卻才走到凌晨一點"話音落時,廊外的忘川風卷著霧靄涌進來,將磷火勾勒的時辰吹得晃了晃,倒像是陰陽兩界的時間在這一瞬輕輕碰撞。
酆都大帝指尖凝出玄黑法印,殿前驟然裂開一道泛著銀輝的門扉,門沿浮動的鬼篆"人間"二字如活物般游弋。"小家伙,帶他們回吧,"他指節輕叩御座旁的時辰銅鐘,"再遲些人間便到六點——養老院的晨課可誤不得。"徐林峰頷首應聲,屈指一彈將追魂收入頸間儲物吊墜,墨色流光裹著金屬輕響,反手牽起謝可可五人走向光門。
剛踏入門檻的剎那,廊柱后的絳紅宮裙如火焰竄出,酆都公主發間的幽冥花簪抖落幾點磷火:"小峰峰下次來地府定要逛鬼市!我連忘川渡口的糖畫攤子都替你占著座呢,這次沒趕上……配糖畫,可把我饞壞啦。"徐林峰回頭輕笑應"好",衣袂揚起時卷著寒酥、玄璃、驚棠三只幼犬的歡吠,六人與三犬的身影在門扉閉合的銀輝里,如墨滴入水般隱入人間的熹微晨光……
徐林峰六人攜著寒酥、琉璃、驚棠三只幼犬再次睜眼時,地府大殿的玄黑石磚已悄然換作酒店房間的米白地毯。鼻尖縈繞的忘川霧靄淡作空調出風口的消毒水味,眼前的朱漆御座變作床頭柜上的礦泉水。六人和三犬竟齊齊跌坐在徐林峰的客房中央,驚棠前爪下還壓著半張揉皺的社會實踐日程表,"早六點養老院集合"的字跡被犬爪踩得模糊,倒像是地府生死簿上暈開的朱砂。
落地窗縫隙漏進的晨曦正將窗簾上的幾何暗紋投在地板上,與記憶中大殿地磚的鬼篆符文疊出虛實交錯的光影。謝可可發梢還沾著的忘川霧靄,此刻化作幾星晶瑩的水珠,在頂燈照射下折射出細碎光芒;鄭欣蕾攥在手心的幽冥花花瓣,不知何時變成了酒店香皂的包裝紙,邊角還印著"請勿攜帶"的燙金小字。三只幼犬在地毯上轉著圈嗅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