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如遭雷擊,連滾帶爬跪到殿中,左右開弓扇自己巴掌。
每記耳光都帶著鬼氣爆響,青灰色面皮迅速腫得老高:"是小的僭越!小的豬狗不如!求大帝饒恕!饒恕我家十八代子孫!小的愿生生世世給大帝當牛做馬,給這位"
他慌忙轉頭望向徐靈風,哆嗦著改口,"給這位小殿下當牛做馬!"
……
這邊的動靜驟然打斷了徐靈風與十殿閻羅的交談。
陰影里猛地踏出個戴鐵冠的魁梧身影,正是握劍而立的鐘馗。
他銅鈴眼瞪著那鬼,鐵笏板狠狠頓在青磚上,震得縫隙里的彼岸花影簌簌發顫:"就憑你在甜水鋪罵小家伙喝甜湯的小白臉?"
鬼王聲線裹著幽冥厲風,震得殿柱上的往生咒紋泛起紅光,"敢編排被十殿閻羅當寶貝供著的人,你也配?"
十殿閻羅瞬間斂去笑意,秦廣王袖中褪了色的纏枝蓮紋無風自動,暗金色絲線簌簌發響;楚江王按在腰間的判官筆滲出朱砂,一滴血珠墜在青磚上洇出彼岸花形。
滿殿鬼差同時按上刀柄,甲胄上凝結的鬼火轟然連成幽藍怒濤,浪尖吞吐的磷光將那鬼嚇得魂體分離,青灰色的影子在地面抖成一灘墨漬。
那鬼猛地打了個寒噤——殿內所有目光都如淬毒的冰錐扎進魂體:酆都大帝垂眸時,玄色龍袍上的萬鬼朝宗圖隨眼瞼輕顫,帝王看他的眼神像在審視案頭即將碾碎的螻蟻;階下的酆都公主捻著鳳釵上的幽冥珠,珠串滴溜溜轉著,映出的鬼火在他魂體上烙下獠牙狀的灼痕;十殿閻羅袖中判官筆同時出鞘,朱砂墨順著筆尖墜地,在青磚上洇出層層疊疊的彼岸花影,秦廣王指節捏得褪了色的纏枝蓮紋布料"嘶"地裂開半道口子……
更遠處的鬼差們卸了鎖鏈的手掌齊齊攥成鐵拳,甲胄縫隙滲出的鬼火聚成幽藍利爪,指甲刮過青磚的聲響刺得他魂核發顫;持戟的鬼兵將鐵戟狠狠頓在地面,戟尖挑起的磷光掃過他發髻,那些沾著甜水鋪糖漬的發絲瞬間被陰氣凍成碎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滿殿殺意混著忘川寒霧壓下來,他恍惚看見自己子孫十八代的魂魄虛影在冥冥中被這股怨毒碾過,魂光如燭火般滋滋熄滅。
……
殿內驟然騰起沸反盈天的議論聲,鬼兵甲的鐵戟狠狠頓在青磚上,戟尖挑起的磷光將殿柱符文映得發燙:"竟敢沖撞小家伙,當將他十八代子孫全扔進無間煉獄的刀輪坑!"
話音未落,持九環鎖鏈的鬼差已厲聲嘶吼著附和,鐵鏈在掌心磨出火星:"先押去刀山劍樹滾三百圈,讓每片鱗甲都嵌進他魂體!再拖去拔舌地獄,用忘川鐵鉗把他舌根銼成齏粉!"
十殿閻羅中忽有低笑漫開,楚江王轉動著判官筆,筆尖滴落的朱砂在生死簿上洇出泣血的紋路:"依本王看,不如先廢了他天沖、靈慧七魄,再將殘魂封進血池——他方才不是自稱大帝爺爺么?便讓他世世生生在血蛭堆里漂著,聽萬鬼啃噬魂魄的聲響作樂。"
秦廣王袖中褪了色的纏枝蓮紋無風自動,枯瘦的手指輕輕叩著王座扶手,指節蹭過之處泛出暗金色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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