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忘川河水翻涌著青碧磷光,萬千鬼火如流螢浮于河面,將夜色織成閃爍的暗錦。
酆都大帝突然低笑出聲,枯瘦的肩頭因笑意微微聳動,玄色蟒袍上的金線繡紋在鬼火下明明滅滅。
身旁持戟的鬼兵們甲胄相撞,發出細碎的金鐵之音,連酆都公主捻著幽冥花墜的指尖都顫了顫,墜子上的藍光隨輕笑蕩起漣漪。
"小家伙,"酆都大帝用指節蹭了蹭布滿皺紋的鼻尖,枯木般的手指朝列隊的鬼兵揚了揚,"公用兵器哪用命名?"話音未落,前排陰差同時將鐵戟一頓,青石地面震出蛛網般的裂紋,矛尖吞吐的青芒在半空凝成寒星:"這些地府制式的家伙什,不過是陰司差事的幌子,哪用認主。"
……
徐靈風攥著劍柄的手指驟然松泛,劍身忽地漏出清越的嗡鳴,如古琴斷弦般銳利。
大帝瞳孔驟縮,枯枝似的手指閃電般指向劍身,袍袖帶起的陰風卷得岸邊鬼柳枝條狂舞:"你這靈劍是自行煉化的吧?可曾滴血認主?"
少年下意識攤開掌心,劍脊流轉的白光突然劇烈震顫,在他掌紋間投下明明滅滅的光痕。
"沒、沒有啊,"他撓了撓頭,發梢掃過沾著鬼火的衣領,"我就每幾個月用山泉水擦一遍劍鞘"
話音未落,忘川河突然掀起數丈巨浪,墨色河水卷著白骨浮沫拍向堤岸,嚇得兩岸鬼柳紛紛垂下枝條,在夜風中抖如篩糠……
殿外忘川浪濤拍擊著嶙峋黑石,磷火在波心明滅如億萬流螢。
酆都大帝枯瘦的指節拂過劍脊,蒼老的眼瞳在寒光中映出流轉的靈氣,忽然低嘆著搖頭:"難怪劍身清越至此,果然是悉心養護過的。"
他指尖頓在劍鍔處,忽然抬眼望向徐靈風,袍袖間逸出的陰風吹得岸邊鬼柳枝條簌簌作響,"只是未滴血認主,終究是件憾事。"
少年愕然抬頭,夜風吹得衣擺獵獵翻卷,險些將鬢發吹散。
"大帝爺爺,認主有何講究?"
話音未落,對岸忽有青芒破空而來——一柄鬼頭刀繞著三人旋飛兩圈,又錚然落回持戟陰差手中,刀身凝著的幽光在暮色里劃出冷冽弧光……
"看好了。"
酆都大帝袍袖猛地一振,徐靈風手中的靈劍突然掙脫掌握,化作匹練白虹直刺對岸鬼柳。
劍刃削斷三枚柳葉的剎那,大帝屈指輕叩掌心,白虹驟然折轉,如歸巢玄鳥般穩穩落回少年手中,鋒刃上還沾著半片帶著鬼火余溫的葉骸。
"認主后劍隨神魂,"蒼老的聲音混著浪濤聲傳來,"便是被擊入九幽,心念所至時亦能瞬回掌中。"
……
殿外忘川浪拍寒石,萬千磷火在墨色波心聚散如碎玉,將兩岸鬼柳的影姿染得明明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