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柔的鞋剛碾過臺階最后一級,大巴車便轟鳴著甩下尾煙,與其他車輛組成蜿蜒的鋼鐵長蛇,順著盤山公路漸漸消失在視野盡頭。
廣場上驟然炸開鼎沸人聲,徐靈風踮腳撥開攢動的人潮,身影淹沒在涌動的人潮里。
十個班級的學生像打散的拼圖碎片,來時隨意混搭的乘車安排,此刻化作尋親般的混亂——此起彼伏的呼喊聲里,有人高舉寫著班級編號的硬紙板,有人扒著同伴肩膀借力張望,幾個男生將棒球帽拋向空中。
冰柔貼著樹蔭挪動,自閉癥帶來的敏感讓她本能地避開肢體接觸。
當終于捕捉到那面晃動的熒光綠班牌時,帶隊老師的哨聲恰好刺破嘈雜。
人群如潮水般涌入旋轉門,冰柔在人流裹挾中跨過門檻,消毒水混合著中央空調冷氣撲面而來,地面倒映著無數晃動的身影,像極了她胸腔里不安分的心跳。
……
旋轉門吞吐著冷氣,將外界的喧鬧隔絕在外。
前臺大理石臺面泛著冷光,數位工作人員戴著藍牙耳機,指尖在鍵盤上翻飛如蝶,房卡打印機發出規律的嗡鳴,很快便摞起整齊的卡堆。
帶隊老師手持擴音器,沙啞的提醒聲混著電子屏的藍光在大廳回蕩。
長條木桌前擠滿人影,住宿登記表像磁石般吸引著眾人。
單人間與雙人間的格子里,名字如雨后春筍般瘋長,有的字跡工整如印刷體,有的歪歪扭扭帶著匆忙的折痕。
幾個女生頭挨著頭竊竊私語,不時在雙人間欄里添上并排的名字;角落里,抱著素描本的少年盯著表格出神,最終咬著筆帽,在單人間下方落下蒼勁的簽名。
筆尖摩挲紙張的沙沙聲,混著此起彼伏的"咱倆一間"
"我想一個人住"的討論,在水晶吊燈下織就一幅鮮活的入住圖景。
圓珠筆在“單人間”三個字上方懸停,金屬筆帽將紙面壓出淺淺凹痕。
忽然,溫熱的呼吸裹挾著櫻花香氛漫過耳畔,五道身影如團簇的云霞將人半圍住。
謝可可率先打破沉默:“主人不打算和大家作伴嗎?”
謝巧巧垂落的發絲掃過登記表邊緣,謝悠悠踮腳時運動鞋與地面發出細微摩擦,鄭心怡鄭心蕾姐妹默契地一左一右撐住桌沿,五雙眼睛盛滿探究的光亮。
喉結滾動著咽下不安,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筆尖重重戳進紙面,暈開的墨點像突然炸開的小太陽:“不必。獨來獨往慣了。”
這話驚起謝悠悠嬌嗔的嘟囔,鄭心怡、鄭心蕾姐妹相視挑眉,而謝可可指尖無意識繞著碎發,眼底閃過轉瞬即逝的失落。
身后,此起彼伏的“我要雙人間”與刷卡聲浪里,這場短暫的交鋒迅速沉入喧鬧的人潮……
填表的喧鬧如煮沸的水驟然平息,不過盞茶功夫,此起彼伏的"妥了!"
"趕緊沖"便在大廳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