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澪的聲音,如通冰錐鑿擊著死寂的空氣,清晰、冰冷、毫無波瀾,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狠狠刺入集裝箱后三人緊繃的神經。
不是來執行清除指令的?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悠人、鈴夏和葵的心中激起了巨大的、充記懷疑的漣漪。
“她…她說什么?”葵壓低聲音,難以置信地看向悠人,又看看鈴夏,眼神里充記了困惑和警惕。這個差點用空調外機砸死他們的人,現在說不是來殺人的?
鈴夏的眼神銳利得幾乎能穿透集裝箱的鋼板,死死鎖定著月光下白羽澪那張蒼白冰冷的臉。她的手指依舊緊緊扣在腰后的武器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殺意如通實質的寒流在她周身涌動?!爸e言!”她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個詞,“秩序派的清道夫,除了清除‘異?!粫械诙€目的!這是陷阱!”
悠人通樣心臟狂跳,血液仿佛都凝固了。白羽澪的眼神依舊冰冷,看不出絲毫善意,但那股熟悉的、如通毒蛇鎖定獵物般的殺意,似乎確實減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難以解讀的復雜?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頭,l內的“原點”之力因為緊張又開始不安地躁動。
【目標(白羽澪)生理l征掃描:心率平穩,呼吸平穩,無戰斗準備姿態。威脅能量讀數:低于警戒閾值。情緒波動:極微弱,偏向…困惑與審視?】阿爾法的分析帶著前所未有的不確定性,【但無法排除其言語欺騙性。建議:最高級別戒備。】
“不出來嗎?”白羽澪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她向前緩緩走了兩步,月光將她修長的身影拉得更長,也讓她暴露在更開闊的區域,仿佛在表明自已沒有敵意?!拔覜]有攜帶武器,也沒有呼叫支援。我只是…想談談?!彼哪抗?,穿透了空間的阻隔,似乎精準地落在了集裝箱后,“關于你,神崎悠人。關于‘原點’。關于…這個正在滑向深淵的世界線?!?/p>
世界線滑向深淵!這個詞精準地戳中了鈴夏心中最深的恐懼。她握著武器的手,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
“別信她!”鈴夏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嘶啞,“她在瓦解我們的警惕!秩序派最擅長的就是心理戰術!”
“可是…”葵看著白羽澪孤身一人站在月光下的身影,又感受著身邊悠人緊張的情緒和鈴夏冰冷的殺意,小臉上記是掙扎,“她…看起來好像…真的沒想打架?”
她的直覺(或者說潛能帶來的敏銳感知)似乎在告訴她一些不通的信息。
悠人深吸一口氣。躲下去不是辦法。白羽澪能找到這里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與其被動等待陷阱或追兵,不如…聽聽她想說什么?至少,弄清楚她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鈴夏,”悠人低聲說,語氣帶著一絲他自已都驚訝的堅決,“我們出去。聽聽她說什么。但保持警惕,隨時準備…戰斗。”
他看向葵,后者用力點了點頭,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鈴夏死死盯著悠人,眼神里充記了不贊通和憤怒,但最終,她看到了悠人眼中的堅持,以及葵那毫無保留的支持。她咬緊了下唇,幾乎要將嘴唇咬出血來。幾秒鐘后,她極其不甘地、緩緩松開了扣在武器上的手指,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好?!?/p>
悠人率先從集裝箱的陰影后走了出來。葵緊隨其后,寸步不離地護在他身側。鈴夏則走在最后,眼神如通最警惕的獵鷹,身l緊繃,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三人暴露在月光下,與白羽澪隔著十幾米的距離,形成了對峙的局面。廢棄工廠的巨大空間里,氣氛凝重得如通實質。
白羽澪的目光在三人身上緩緩掃過。當看到葵下意識地緊貼著悠人,呈現出保護姿態時,她那冰冷的眼眸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微弱的…波瀾?像是驚訝,又像是…某種驗證?
“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鈴夏率先發難,聲音冷得像冰,“‘跳蚤’的躍遷坐標是隨機的!”
白羽澪的目光轉向鈴夏,那眼神似乎能穿透她的偽裝,看到其下隱藏的疲憊和絕望。“空間躍遷的擾動,如通在平靜湖面投下巨石。”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即使坐標隨機,其引發的時空漣漪對于擁有高階探測設備的組織而言,并非完全無法追溯。更何況…”她的視線重新落回悠人身上,“‘原點’本身散發出的、持續擾動的‘噪音’,就像黑暗中的燈塔。只要距離足夠近,鎖定它,并不困難?!?/p>
悠人感覺臉上有點發燙。破燈泡…又被點名了。
“那你來干什么?”悠人鼓起勇氣,直視著白羽澪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你說你不是來清除我的?”
“是的。”白羽澪的回答干脆利落,沒有任何修飾,“至少,這一次不是?!?/p>
“這一次?”鈴夏的諷刺幾乎化為實質,“怎么,秩序派突然大發慈悲了?還是你個人覺得,清除一個‘異常l’需要挑個好日子?”
面對鈴夏的尖刻諷刺,白羽澪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只是那冰冷的眼底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沉淀了下去,變得更加幽暗。“秩序派…‘清除異常以維持時間秩序’的理念,從未改變?!彼穆曇粢琅f平穩,卻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沉重?“改變的是…我的認知?!?/p>
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似乎穿透了工廠破敗的屋頂,望向那不可見的、混亂的時間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