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南京基地（第2頁）

曉小小愣了愣，突然笑出聲，是那種松了口氣的笑：“就是嘛！你看你，還跟個小孩似的講究。”她直起身，把背包往床尾一扔，“我睡里面，靠墻，你睡外面，晚上起夜方便。”

她說著就開始解鞋帶，動作麻利，像是在掩飾什么。塑料布窗外的風又起來了，嘩啦啦響，把遠處的發電機聲都蓋過了些。我靠在門框上，看著她把褥子往中間扯了扯，騰出點空隙，又覺得不妥，重新鋪平了。

“趕緊睡吧，”她脫了鞋鉆進被窩，只露出個腦袋，頭發亂糟糟的，“明天還得去醫院看白季呢。”

我“嗯”了一聲，在床沿坐下。床板又“吱呀”響了一聲，她往里面縮了縮，留出大半個位置。

“其實……”她又開口，聲音低了點，“我就是覺得，男女授受不親那套，在末世里早該作廢了。活著都難，哪有空想那些。”

黑暗里，我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聽見她的呼吸慢慢勻了。外面的哨子聲又響了，這次很近，像是就在樓下。我脫了外套搭在椅背上，躺到床外側，盡量離她遠些。

褥子有點硬，卻比雪地里的裝甲車舒服多了。曉小小大概是累極了，沒多久就發出了輕淺的呼吸聲。我睜著眼看天花板，能聞到她頭發上淡淡的草藥味——和急救室里的味道一樣。

突然想起老王以前總說：“末世里最金貴的不是壓縮餅干，是能跟你擠一塊取暖的人。”那時侯老高正把我往篝火邊拽，倆人凍得直哆嗦，卻笑得記臉褶子。

窗外的雪徹底停了，塑料布上的響聲歇了。我往旁邊挪了挪，床板沒再響。

后半夜的寂靜里，連巡邏隊的腳步聲都遠了。曉小小大概是累狠了，呼吸漸漸沉起來，發絲蹭著枕頭，發出極輕的沙沙聲。我靠在墻角，沒敢合眼——左肩的槍傷在發燙，這是老毛病了，每次有危險靠近，那處皮肉就像被炭火燎著似的疼。

塑料布窗外的風停了，靜得能聽見樓下老鼠跑過的窸窣聲。我攥了攥手心，汗濕的掌紋里，還留著昨天給白季換藥時蹭到的碘伏味。

“你也睡會兒吧。”曉小小突然翻了個身，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我守上半夜，下半夜叫你。”

“不用。”我盯著門板上的裂縫，那里透進一絲樓下的油燈光，“我不困。”

她沒再勸，只是往床里挪了挪，留出更寬的位置，被褥摩擦的聲響在靜夜里格外清晰。過了會兒，她又輕聲說：“其實在基地里，比礦場安全多了……吧？”尾音帶著點不確定的顫，像怕驚擾了什么。

我還沒來得及接話，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吱呀”——是樓梯板被踩彎的聲音。

我的后背瞬間繃緊，手無聲地摸向床底——那里藏著半截磨尖的鋼筋，是離開急救室時，曉小小塞給我的，說“基地里人雜，備著總沒錯”。

“咚、咚。”

有人在樓下輕敲柜臺，接著是老板含糊的嘟囔，聽不清說什么，只覺得那聲音黏糊糊的，像沾了油。曉小小的呼吸突然屏住了，我能看見她在被子里繃緊的肩膀。

又過了約莫一支煙的功夫，樓梯口傳來拖沓的腳步聲，一步三晃，還帶著醉醺醺的笑罵：“那妞兒就在二樓……瞧著細皮嫩肉的，比基地那些糙貨強多了……”

心猛地往下沉。我反手按住曉小小的肩膀，示意她別動，自已貼著墻根站起來，鋼筋在掌心硌出一道印。門板上的裂縫里，晃過三個歪歪扭扭的影子，手里的鐵棍把墻壁敲得邦邦響。

“哐當！”

鎖芯被硬生生撬斷的脆響炸開時，曉小小猛地攥住了我的衣角，指節掐進我胳膊的皮肉里。我能感覺到她在抖，卻死死咬著唇沒出聲，那雙總是帶著笑的眼睛，此刻在昏暗中亮得像兩星火。

領頭的刀疤臉撞開門，酒氣混著汗臭味涌進來，他瞇著眼掃過床，視線落在曉小小身上時，舌頭都捋不直：“小美人兒……跟哥幾個走，保你……保你天天有罐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