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活不重,無非是清點物資、修補倉庫的破洞。王勇是個話癆,蹲在墻根抽煙時,跟我絮叨個沒完:“這基地看著大,規矩比喪尸還多。就說這物資吧,外圍領的壓縮餅干,都是中圍挑剩下的;內圍更別說了,聽說他們的罐頭都是整箱整箱扔的……”
他往中圍的方向努努嘴:“瞧見沒?鐵絲網那邊巡邏的,都是‘基地護衛隊’,跟鐵手幫那幫雜碎不一樣,人家拿的是正經俸祿,腰上別著的都是新槍?!?/p>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中圍的墻頭上,果然有穿深藍色制服的人在巡邏,槍身閃著冷光。
傍晚換班時,我繞去診所看曉小小。板房里的燈亮著,她正蹲在床邊給那發燒的小孩喂藥,小孩哭鬧著不肯張嘴,她就從兜里掏出顆水果糖——大概是張醫生給的——笑著哄:“吃完藥就給你,甜的?!?/p>
聽見動靜,她回頭看我,眼底帶著點疲憊,卻笑了:“這邊還行,張醫生人挺好,就是藥品太少,連退燒藥都得省著用?!彼龔募本劝锾统鰝€小紙包塞給我,“這是消炎的藥膏,你胳膊上的傷換藥用,別總硬扛?!?/p>
紙包上還帶著她手心的溫度。我捏在手里,沒說話。
夜里的物資站,冷得像冰窖。我和王勇守在西倉庫門口,生了堆火,火星子被風吹得四處竄。王勇裹著軍大衣打盹,我靠在倉庫門上,醒得很徹底——血清讓我的感官比常人敏銳得多,連百米外流浪狗的腳步聲都聽得清。
后半夜,風里突然混進點不對勁的響動。不是狗叫,是人的腳步聲,很輕,帶著刻意的拖沓。我推醒王勇,他瞬間清醒,抄起身邊的鐵棍:“是鐵手幫的?”
黑暗里,幾個影子貼著墻根挪過來,手里拿著撬棍。我沒等他們靠近,抓起地上的石塊扔過去,砸在最前面那人的腿上。他“嗷”一聲,后面的人立刻往后縮。
“媽的!是那個惡鬼!”有人低罵一聲,腳步聲頓時亂了,沒多久就消失在巷口。
王勇看著我,眼神里多了點敬畏:“你小子……是真不怕他們?!?/p>
我沒說話,只是往火堆里添了塊柴。火光映著倉庫的鐵皮頂,遠處中圍的燈火像散在地上的星。突然想起曉小小蹲在床邊哄孩子的樣子,想起她塞給我的藥膏,想起白季躺在醫院里的蒼白臉。
原來安穩的日子,不是躺在暖被窩里,是有人守著這堆物資,有人在診所里熬著夜,有人在醫院里跟病痛較勁。
天快亮時,王勇遞給我塊壓縮餅干:“吃點?守完這班,能歇一天?!?/p>
我咬了一口,干得剌嗓子。遠處的天際泛起魚肚白,中圍的煙囪開始冒煙,診所的方向也亮起了燈——曉小小該起床準備換藥了。
“王哥,”我突然開口,“怎么才能去中圍?”
王勇愣了愣,撓撓頭:“要么立大功,比如殺了高階變異l;要么……就得有內圍的人保你。不然啊,這輩子都只能在鐵絲網這邊待著?!?/p>
他的話像塊冰,落進心里。我望著中圍那片越來越亮的燈火,攥緊了手里的半塊餅干。那里有更好的藥品,或許能治好白季的病能讓自已親自問清楚白季為什么要殺死礦區的所有人,為什么要在最后選擇救活自已;那里離內圍更近,或許能找到陳姨說的“答案”。
而現在,我能讓的,只是守好這堆物資,等著天亮,等著去診所看一眼曉小小——看她有沒有又忘了給自已添件衣服。
火堆漸漸熄了,露出暗紅的炭。新的一天開始了,基地里的鐵絲網,還在晨光里靜靜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