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過林家老屋的屋檐時,后院的玉蘭樹苗抽出了新枝。林晚秋蹲在樹下松土,指尖觸到濕潤的泥土,想起胡辭離開時說的話:“青丘的玉蘭要喝帶著松針香的雪水才肯開花。”她忍不住笑了笑,從井邊提來水桶,小心翼翼地給樹苗澆水。
祠堂里傳來三叔公翻曬族譜的聲響,自從去年將新族譜供奉上牌位,老人每天都要去擦拭三遍。“丫頭,快來看看這個!”三叔公的聲音帶著驚喜,林晚秋擦了擦手上的泥,快步走進祠堂。
供桌上的舊族譜旁,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小的木盒,盒蓋上刻著朵玉蘭花,正是太爺爺留在守山屋的青銅墨盒。三叔公打開木盒,里面鋪著層紅綢,放著支狼毫筆和半塊松煙墨,墨錠上刻著“硯之”二字。“這是你太爺爺當年在青丘用的筆墨,守山人說讓你好生收著。”
林晚秋拿起狼毫筆,筆尖依舊柔韌,顯然被精心保養過。她突然想起青丘石屋里太爺爺未完成的畫,轉身回房取來姑婆的日記本,在最后一頁空白處輕輕寫下:“玉蘭新枝,墨香未散,三百年緣,歲歲平安。”筆尖落下的瞬間,紙上突然浮現出淡淡的狐尾虛影,與玉蘭花印記纏繞在一起,隨即隱去不見。
“這字跡……像極了你姑婆。”三叔公湊近看了看,眼眶有些濕潤,“她小時侯就愛跟著你太爺爺學寫字,說要把林家的故事都寫下來。”他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這是村里赤腳醫生托我給你的,說用疏月藥箱里的配方配的藥膏,治凍傷特別靈。”
布包里的藥膏散發著艾草和松針的清香,林晚秋突然想起那雙繡著蓮花的棉鞋,鞋里的艾草正是這個味道。她將藥膏收好,心里隱隱有種預感,胡辭說的“明年花開時”,或許不遠了。
入春后的。
她拿起狼毫筆,在族譜的空白處輕輕畫下一朵玉蘭花,筆尖落下的瞬間,仿佛聽到青丘的方向傳來銀鈴般的笑聲,混著松濤與泉水的聲響,在歲月里久久回蕩。那些藏在時光里的守護與牽掛,終將在年年歲歲的玉蘭花開中,生生不息,溫暖綿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