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潭殘影（第2頁）

青石上不知何時多了套茶具，茶壺里冒著熱氣。林晚秋猶豫片刻，終究抵不過好奇心坐下。狐仙給她倒了杯茶，茶湯呈淡綠色，散發(fā)著松針的清香。“這是青丘的雪頂松茶，凡人喝了解乏。”

林晚秋抿了口茶，溫熱的液l滑過喉嚨，驅散了一路的寒氣。她環(huán)顧四周，潭邊的石壁上刻著許多模糊的壁畫，大多是狐貍和人類相處的場景，其中一幅畫著青衫書生給狐仙遞玉佩，正是林硯之。

“三百年前，我就在這寒潭底修煉，”狐仙望著潭水，眼神變得悠遠，“那年天雷劫毀了我的洞穴，內丹受損，只能躲在松樹林里等死。你先祖林硯之路過時，把身上的干糧分給我一半，還脫下棉袍蓋在我身上。”

他卷起袖子，雪白的胳膊上有道深可見骨的疤痕：“后來他染時疫，我用內丹救他，不是為了討債，是想還他這份情。只是狐族有規(guī)矩，私救凡人要受天罰，借陽壽是為了讓族人分擔劫數(shù)。”

林晚秋握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那我姑婆呢？她是不是也來過這里？”她掏出素描畫，“這畫里的水晶棺和鎖鏈，是不是在潭底？”

狐仙看到畫的瞬間，眼神驟然變冷，周身的空氣仿佛都凍結了。“誰讓你翻這些舊東西的？”他的聲音帶著怒意，九條尾巴在水面拍打出浪花，“不該問的別問！”

潭水突然劇烈翻涌起來，巨大的睡蓮葉開始旋轉，形成一個旋渦。林晚秋看到旋渦中央浮出個黑影，像是口棺材的形狀。她想起趙老的話，剛要拿出避水珠，就被狐仙拉住手腕。

“別碰！”狐仙的掌心冰涼，帶著玉石般的質感，“這潭底封印著狐族的叛徒，你姑婆的畫……是她親眼所見。”他的聲音低沉下來，“民國二十三年，你姑婆確實來過這里，她想毀掉借命契，結果被叛徒纏住，困在了結界里。”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沉：“那她還活著嗎？水晶棺里的人是不是她？”

狐仙沉默片刻，轉身走向潭邊：“月圓之夜你自然會知道。現(xiàn)在跟我來看借命契的全本，看完你再決定要不要履約。”他踩著水面走向潭中央，銀色的發(fā)絲在風中飛揚，長衫下擺掃過水面卻滴水不沾。

林晚秋猶豫片刻，也跟著踏上水面。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已竟能穩(wěn)穩(wěn)地站在水面上，仿佛腳下有層看不見的冰。狐仙回頭笑道：“有我的靈力護著，凡人也能在寒潭行走。你太爺爺當年嚇得腿都軟了。”

走到潭中央的巖石旁，狐仙揮手掀開一塊巨大的睡蓮葉，下面露出塊冰玉碑。碑l晶瑩剔透，里面仿佛有水流涌動，上面刻記了金色的符文，正是祠堂里那半闕契文的完整版。

“‘林家后人林氏晚，以百年陽壽抵先祖所欠，助狐族渡千年大劫。契約成立后，狐族需護林家世代平安，直至陽壽耗盡。’”狐仙指著碑文念道，“這才是全本，你先祖當年自愿加上了后半句，他說不想讓后人覺得是被迫的。”

林晚秋撫摸著冰玉碑，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了許多。碑文末尾刻著兩個名字，“林硯之”和一個古奧的篆字，狐仙說那是他的本名“狐辭”。“辭郎……”林晚秋念出聲，終于明白姑婆照片背面的含義。

狐仙的身l僵了一下，耳尖微微泛紅：“民國時我化名胡辭，在城里的診所認識了你姑婆。她醫(yī)術很好，總給受傷的小動物治病，我就是那時侯……”他突然停住，轉身望向岸邊，“有人來了。”

林晚秋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濃霧中走出個穿紅裙的女人，身姿曼妙，面容模糊。女人踩著水面走來，裙擺卻沒有沾濕，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狐辭，三百年了，你終于肯帶凡人來見我了。”

狐仙將林晚秋護在身后，九條尾巴豎起，毛發(fā)根根倒豎：“魅姬，你怎么出來了？封印松動了？”

被稱為魅姬的女人輕笑起來，聲音像銀鈴般悅耳：“還不是托你這位小客人的福，她身上的玉佩引動了結界。”她的目光落在林晚秋胸前，“這半塊暖玉真眼熟，當年疏月也戴著一塊呢。”

“你認識我姑婆？”林晚秋從狐仙身后探出頭，“她現(xiàn)在在哪？”

魅姬的笑容更加詭異：“就在潭底陪我啊，我們讓了快百年的伴了。”她突然伸手抓向林晚秋，“把玉佩給我，我就帶你見她。”

狐仙揮出一道白光，打在魅姬手上。魅姬慘叫一聲，化作一團黑霧消失在水面上。潭水恢復平靜，但冰玉碑上的符文卻開始閃爍，發(fā)出刺眼的光芒。

“快走！”狐仙拉住林晚秋的手，“封印被驚動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帶著林晚秋踩著水面沖向岸邊，身后傳來魅姬怨毒的詛咒聲。

回到岸邊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狐仙從懷里掏出個玉瓶，倒出兩顆晶瑩的藥丸：“這是清心丸，能防魅姬的幻術。今晚你在岸邊的山洞休息，明天我?guī)闳タ唇Y界的真相。”他指向潭邊的一個洞口，“那里是守潭人的住處，安全。”

林晚秋接過藥丸，發(fā)現(xiàn)玉瓶的形狀和姑婆照片里的藥瓶一模一樣。她走進山洞，里面果然有石床和火堆，石壁上刻著許多日期，最新的一個是“民國二十三年冬”，旁邊畫著朵玉蘭花。

“是姑婆的字跡！”林晚秋撫摸著石壁，眼眶有些發(fā)熱。火堆旁的陶罐里裝著些草藥，正是治療風寒的配方，顯然姑婆當年在這里住過。

深夜的寒潭格外安靜，只有風吹過松樹林的聲音。林晚秋躺在石床上，握著半塊玉佩，聽著潭水拍打岸邊的聲響。她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已的是什么，但心中的信念愈發(fā)堅定——一定要找到姑婆，揭開借命契的真相，無論這背后隱藏著多少秘密。

月光透過洞口照進來，落在玉佩上。林晚秋突然發(fā)現(xiàn)，玉佩內側的“晚”字開始發(fā)光，與石壁上的玉蘭花印記遙相呼應。她想起素描畫上的字，心中隱隱有種預感，月圓之夜即將到來，而所有的答案，都將在那時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