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姒以為,她不想與林清凝相見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擺得很明白,但凡是個人,也不該將熱臉往冷屁股上貼了。
林清凝得了這回話,歇息得差不多了,就該回北燕城去。
不曾想,人家不知是真傻還是裝傻,僅僅是隔了一日,又派人來了羨陽城,而且這一次,還抬出了燕行川母親的名頭。
秋風正好,崔姒坐于院中的梧桐樹下,半靠在一張?zhí)梢紊希瑩u著一把繡著仙鶴牡丹的絹扇,聽著來人訴說。
秋風倦倦,梧桐樹飄然而下,席卷世間俗塵云煙,仿佛這世間的春花秋月,都成了舊日云煙。
“我家娘子說了,昔日燕夫人還在的時候,一直憂愁北燕王這般性子,該娶一位什么樣的妻子。
如今燕夫人已經(jīng)不在了,她正好路過平州城,想替燕夫人見一見崔娘子,等回了北燕城,她再給燕夫人上炷香,告知燕夫人。”
“原本啊,我家娘子也是想親自來一趟羨陽城見崔娘子的,只是她這身子不爭氣,實在是不太安泰,如此,也只好厚著臉皮,請崔娘子走一趟平州城了。”
崔姒聽罷,并未作聲,只是慢悠悠地喝著一盞胭脂送上來的紅棗參茶。
溫熱的茶水入喉,再吹著這漸漸有些蕭瑟的秋風,令人心中生出許多感慨來。
時間寂靜,秋風沙沙。
花月站于庭院中,久久未曾聽到對方開口,心中有些忐忑。
來羨陽城之前,她覺得不過是一個是崔氏女而已,并不算是什么人物,羨陽崔氏再怎么富貴榮華,滿堂金玉,還能比得上帝城的勛貴世家。
可走到了這位崔氏貴女面前,她才知自己有多天真。
縱然這位貴女只是著了一襲淺青素雅的衣裙,頭上秀發(fā)僅僅用了一支青簪隨意挽起,可她坐在那里,輕輕地搖著絹扇,那氣場便壓得人連頭都不敢抬。
隨著時間的過去,花月額上的冷汗一顆顆地往外冒,她還按耐不住不時地舉著袖子去擦。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她腿腳都有些發(fā)軟,上頭才有聲音傳來。
“你喚作什么名字?”
崔姒喝完了一盞紅棗人參茶,將茶盞放在案幾上,這才看了一眼站在眼前的人。
“我喚作花月。”
“花月,好名字,春風閑歲,花月共賞,最是人間盛春。”崔姒語氣帶笑,眼角也有了一些笑意。
可熟知她的人確知,她并不是一個愛笑之人,笑得越輕,下手的時候就會越狠。
得了這么一句贊,花月只覺得有一陣清風吹來,身上的壓力頓消,額上的汗水也隨風消散,渾身上下一陣舒坦。
這一舒坦,她就忍不住有些飄。
瞧瞧,這就是跟對了主子的好處,便是這般身份尊貴的崔氏女,對她一個侍女,也曲意逢迎。
“那是我家娘子取的。”花月抬起頭來,有些得意,“崔娘子,這世間上再也沒有比我家娘子更好的女子了。”
“哦,是嗎?你家娘子很看重你?”
“那是當然,我家娘子在危難之中將我救下,逃命的時候也沒落下我。”花月歪著腦袋,嘴角微翹,顯然對現(xiàn)在的境遇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