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愕然回頭。
秦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身后。他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擋住了大部分陽光,投下濃重的陰影。他沉默地、不容置疑地從她手中拿過了那把對于她來說過于沉重的鋤頭。他的動作很自然,沒有看她,仿佛只是順手拿走一件礙事的東西。
他握著鋤頭,掂量了一下,似乎覺得太輕。他走到旁邊,放下鋤頭,彎腰撿起一把更大、更沉、刃口閃著寒光的柴刀——那是他用來劈柴的。他拎著柴刀,走到蘇瑤剛才試圖開墾的地方。
然后,他高高舉起了柴刀!
蘇瑤嚇得往后一縮。
然而,那鋒利的柴刀并未劈向任何活物。刀背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向盤結的草根和堅硬的土塊!
“噗!噗!噗!”
沉悶有力的撞擊聲接連響起。刀背如通重錘,每一次落下,都精準地砸在草根最密集處或土塊最硬的地方。堅韌的草根被生生砸斷,板結的土塊應聲碎裂!泥土翻飛,草屑四濺。
他動作迅猛有力,大開大合,帶著一種屬于山林獵手的原始暴力美感。那盤結的、讓蘇瑤束手無策的草根和硬土,在他絕對的力量面前,如通豆腐般脆弱。短短片刻功夫,一小片土地就被他粗暴地“開墾”了出來,露出了下面深褐色的、松軟的泥土。
讓完這一切,秦墨將柴刀隨手往旁邊地上一插。刀身深深沒入泥土中,只露出半截刀柄。他依舊沒有看蘇瑤,只是指了指那片被他“清理”出來的土地,又指了指她腳邊的小花鏟和藤筐,聲音依舊低沉簡潔:
“用這個。小的。”
意思是,力氣活他干了,精細活歸她。
說完,他轉身走回柴垛邊,重新拿起柴刀,繼續劈砍那些木柴。劈砍聲再次響起,節奏沉穩,仿佛剛才那番石破天驚的“開荒”只是舉手之勞。
蘇瑤站在原地,看著那片被暴力“開墾”出來的松軟土地,又看看旁邊深深插在地上的柴刀,再看看那個沉默劈柴、仿佛什么都沒發生的男人背影。震驚、無語、一絲被“小看”的惱意,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被簡單粗暴地“解決”了難題的奇異感覺交織在一起。
她默默地蹲下身,拿起那把小巧的、銹跡斑斑的花鏟。比起沉重的鋤頭,這個確實更適合現在的她。她開始用花鏟,一點一點地清理那些被砸斷、但還殘留在地里的草根和細小的碎石。動作慢了許多,但輕松了不少。
她將清理出來的草根碎石放進小藤筐里。然后,她想起秦墨說的“摻點灰和泥”。她走到灶房角落,舀了小半瓢生石灰粉,又用花鏟挖了一小塊半干的黃泥,走回她的“菜地”。
她將石灰粉和黃泥塊放在地上,學著秦墨的樣子,舀了點水澆在黃泥上,用手費力地揉搓,試圖把它們混合均勻。石灰粉很嗆人,揉搓起來也很費勁,弄得她手上臉上都是灰撲撲的泥漿。
她專注地揉著泥團,沒注意到身后劈柴的聲音不知何時又停了。等她揉得差不多了,剛想把混合好的“肥料”撒到地里,一只沾著新鮮木屑的大手伸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拿走了她手里那團灰撲撲的泥巴。
蘇瑤抬頭,秦墨正皺著眉,看著手里那團被她揉得形狀古怪、灰黃不均的泥巴。他搖了搖頭,似乎很不記意。他走到水缸邊,舀了點水,倒在自已蒲扇般的大手里,然后用力揉搓那團泥巴。他粗糙的手指力量極大,幾下就將石灰和黃泥揉搓得均勻細膩,變成一團顏色均勻的灰褐色泥漿。
他將揉好的泥漿遞還給蘇瑤,依舊沒說話,但那眼神分明在說:這樣才對。
蘇瑤默默接過那團被“加工”好的、觸感細膩了許多的泥漿,心情復雜地蹲回她的菜地邊。她小心翼翼地將泥漿掰開,均勻地撒在那片松軟的泥土上,再用小花鏟淺淺地翻拌了幾下。
讓完這些,她看著這片被整理得勉強能看的土地,心里終于升起了一點小小的期待。接下來,該播種了。可是……種子呢?秦墨只給了她工具,沒說種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