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地下賭場
澳門的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點砸在水坑里,濺起密密麻麻的水花,將新馬路的霓虹暈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斑。蕭宇背著半箱過期的面包,在巷口的屋檐下縮了縮脖子,冷風吹得他單薄的外套像面破旗似的獵獵作響。
“宇哥,真要送過去?”身后的小胖搓著凍紅的手,聲音里帶著猶豫,“那可是刀疤強的地盤,上次阿杰就是給他們送外賣,少了五十塊錢被揍得躺了三天。”
蕭宇回頭瞪了他一眼,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格外清亮:“少廢話,張婆婆的養(yǎng)老院等著這批面包應急,刀疤強再橫,還能跟一群老人過不去?”他拍了拍小胖的肩膀,指尖觸到對方哆哆嗦嗦的胳膊,“怕了?怕就回去,我一個人去。”
小胖梗著脖子挺了挺腰:“誰怕了!我跟你一起!”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拐進巷尾的鐵門,一股混合著霉味和消毒水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是棟廢棄的舊樓,樓道里沒燈,只能借著手機屏幕的光摸索著往上走。三樓的鐵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眵蛔优鲎驳拇囗懞痛似鸨朔倪汉嚷暎鸬脡Ρ诙荚谖⑽l(fā)顫。
“站住!”門口兩個穿黑背心的壯漢攔住他們,胳膊上的青龍紋身在昏暗里張牙舞爪。
蕭宇把面包箱往地上一放,扯出個盡量和善的笑:“刀疤強哥的朋友,送補給的。”他從口袋里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煙遞過去,“剛從面包房拿的,還熱乎著呢。”
壯漢瞥了眼煙盒上的“紅雙喜”,嗤笑一聲沒接,伸手掀開箱蓋。過期面包的酸餿味混著雨水的潮氣飄出來,其中一個壯漢瞬間變了臉:“媽的,敢送過期的來糊弄強哥?”
蕭宇心里一緊,面上卻沒慌:“哥,這不是過期,是‘臨期特惠’,面包房老板說口感一樣,就是包裝印錯了日期。強哥手下兄弟多,填肚子正好——”
“少他媽廢話!”壯漢抬腳就往箱子上踹,“給我滾出去!”
小胖嚇得往后縮,蕭宇卻猛地伸手按住箱子:“哥,有話好好說,動手就沒意思了。”他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用力時指節(jié)泛白,眼神里沒了剛才的討好,多了點硬氣。
就在這時,里屋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吵什么?”
一個記臉橫肉的男人走了出來,左臉頰從眼角到下巴有道猙獰的刀疤,正是刀疤強。他掃了眼地上的面包箱,又斜睨著蕭宇:“你就是阿玲說的那個小子?”
蕭宇點頭:“是,強哥。我叫蕭宇,幫張婆婆的養(yǎng)老院跑點腿。”
刀疤強哼了聲,突然從口袋里掏出個骰子盒,“啪”地扣在墻上:“會玩骰子嗎?”
蕭宇一愣。他從小在賭場附近長大,耳濡目染也見過些門道,但真要上手卻是頭一回。
“不敢?”刀疤強挑眉,指節(jié)敲了敲骰子盒,“贏了,這批面包我全要了,再加五百塊定金。輸了,你倆把這箱‘臨期特惠’全吃了。”
小胖臉都白了:“強哥,我們……”
“我玩。”蕭宇打斷他,往前走了一步。他的目光落在骰子盒上,那是個磨損嚴重的塑料盒,邊角都磨圓了,盒蓋上有個不起眼的凹痕。剛才刀疤強扣箱子時,他清楚地聽見骰子滾動的聲音比正常情況沉了半拍——這盒子里的骰子多半灌了鉛。
“規(guī)矩簡單,比大小,三局兩勝。”刀疤強晃了晃骰子盒,手腕翻轉間,骰子在盒里撞出急促的脆響,“你先猜。”
蕭宇深吸一口氣,雨水順著他的發(fā)梢滴下來,在下巴上匯成細流。他盯著刀疤強的手腕,對方的肌肉在發(fā)力時微微隆起,骰子撞擊盒壁的聲音逐漸變緩——最后停下的瞬間,他聽見最底下那粒骰子落地時,發(fā)出了一聲極輕的“咔嗒”聲,那是灌鉛的重心不穩(wěn)導致的。
“大。”蕭宇開口,聲音很穩(wěn)。
刀疤強咧嘴一笑,猛地掀開盒子:三個骰子分別是四、五、六,加起來十五點大。周圍的小弟發(fā)出一陣哄笑,刀疤強的臉色沉了沉:“運氣不錯,再來。”
。他心里一動,想起小時侯看賭場荷官作弊,有人會在骰子盒里藏磁石,通過手指控制帶鐵片的骰子。
“小。”蕭宇幾乎沒猶豫。
盒子掀開,一、二、二,五點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