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人還在哼歌,譚婭這時才想起來,這首歌在音樂節聽過,就是和季書言一起開火車的那首。
“我的人生啊,該以怎樣的方式驕傲地掙扎”“我的你啊,該以怎樣的方式簡單地活啊”不同于現場聽到的那樣恣意熱烈,少女唱的調子很輕很慢,帶著酒精效應下特有的酣醉感,在風里緩緩地、慢悠悠地講故事。
好適合在風里唱的一首歌啊。
于是她也跟著調子輕輕地哼,不記得歌詞,那就跟在梁梓雯的歌聲后頭,宛如回音一樣一點一點地跟,哼著哼著調子就開始抖。
不知為何,一切都做完,她突然感覺到一陣空虛。
離開了倒霉地方,明明該高興才是,現在卻又突然高興不起來了。
她的眼睛離不開絢麗的江面,只是無端鼻子一酸,甕聲甕氣地感慨道:“之前讀研的時候,我根本沒想過,在未來,我會把日子過成這樣。
”研究生想轉導的理由,歸根結底,總歸是那么幾個,而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犧牲自己替他人做嫁衣。
于是,在張量第n次將她的數據和思路批得一文不值,扭頭就將她精心制作的課件和數據交給未來即將進組的博士生師弟后,她徹底爆發了。
刺猬是一種善良的動物,只有再萬不得已的危難時刻,它們才會蜷聚起身體縮成一團,豎起尖銳的刺。
有人會因日常溫順的模樣而忘記他們是一種帶刺的生物,蠻不在乎地招惹揉捏;也有人會因他們反抗時的銳利忘記他們收起尖刺時候的平靜模樣,避之不及竊竊私語。
因反抗而遭受了幾個月的排擠和苛待,譚婭自詡看清了太多真面目,也看開了很多事,從最開始的憤懣不解,到最后也只覺得麻木。
只是捫心自問,實在有些不甘心。
庸庸碌碌,逆來順受,用血肉和物理意義上的能量驅使自己行動,直到一無所有,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無名小卒。
這是她想要的嗎?譚婭眼眶微紅,“雯雯,我以后還會這樣嗎?”回應的是梁梓雯的歪頭,她腦袋暈乎乎地,沒有正面回復,莫名其妙從嘴里冒出一句:“我猜,沈老師會是個好人。
”譚婭啞然失笑:“第一次找張量聊的時候,我也覺得他是個好人。
”對方索性擺爛:“那就先什么都不要想,走一步算一步。
”譚婭還是望著江面出神,片刻,從口袋里拿出手機,對著江面拍了張照,隨即打開朋友圈編輯文案。
先什么都不要想,先把今夜過成詩。
“今晚的月色很漂亮。
”梁梓雯走上前看了眼,不禁咋舌,心想譚婭果然還是比自己醉:“月色什么月色,你看清楚點今晚沒月亮!”譚婭暈乎乎地刪改:“今晚的江景很美。
”隨后,點擊發送。
闊別已久的朋友圈,上一次發動態還是在半年前。
不出幾秒,譚婭就收到了第一條點贊的消息。
來自sean。
季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