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同在一個宿舍的室友,她親眼見到過先前譚婭是如何熬夜、無休、被導師無端訓斥、被莫名其妙勒令結束課題。
也是她親眼目睹譚婭如何從最初的崩潰再到如今將情緒深埋于心變得輕描淡寫,代入其中,不免有些共情氣憤。
“這要是換成我,又搶數據搶課題的,遇到這種癲導,我早就沖上去跟他大戰八百回合了。
”“彼此彼此,你嘴上說的好聽,對你老板不也就這德性。
”酒杯空了,梁梓雯又往兩個人杯子里加了點兒。
隱隱約約的酒在翠綠色的瓶中晃蕩,模糊地冒出幾個氣泡。
“那你之后怎么辦,直接去沈老師的組嗎?”譚婭半是無力地點頭,“她說她要到七月份才回國,實驗室也還沒有建設好,正式開工至少要到九月份了”音樂節之后,譚婭就收到了沈葳發來的電子郵件。
經過一番線上面試,也初步敲定了轉組的意向。
只是她目前仍然在國外休假,具體的辦公區和實驗室還沒有獲批,需要有人從中幫忙走動。
譚婭這次回江市,一來是為了溝通轉組和行政流程;二來就是作為沈葳的代表,從中協調建設新實驗室的事。
不算特別忙的工作,想來,她會有一段很長的假期來好好休整自己,這是她過去想都不敢想的。
于是昏黃的燈光下,梁梓雯舉起酒杯,“不管怎么樣,先慶祝我們譚婭女士重獲新生。
”譚婭如今算是喝得有些暈了,靠在桌子上看酒杯中閃爍的氣泡,傻笑著要去拿自己的杯子。
“干杯。
”兩個喝的半醉的人,在無數次碰杯后,就這樣從小飯館出來,手挽著手,偶爾會莫名其妙地大笑出聲。
一改白日的炙烤,夜風終于顯得有些涼爽起來,吹得梧桐樹沙落落地響,磨得人耳根酥癢。
學院路晚上車并不多,偶爾只有人騎著電瓶車呼嘯而過,電瓶轉動聲中,他們大唱著歌,向風一樣往前駛去。
梁梓雯說這些人指定是讀研讀博的,譚婭問為什么。
她說只有研究生才會壓力大到邊開車邊乘著風唱歌。
后來她倆仔細回想了一番,發現自己平時也這樣,笑中帶瘋,瘋中帶苦,苦中又帶笑。
直到漫步至江邊,看融融燈光籠住一片波光粼粼,自水面帶著shi氣的風拂在面上,酒意也散了一半。
梁梓雯趴在欄桿上踩貼臉,邊吹夜風邊哼歌。
而譚婭正打開手機,一點一點,把在張量實驗室認識的人拉黑的拉黑,刪除的刪除。
她一路刪到了汪徹,思考了半天,想想人家好歹幫過自己,牛馬何苦為難牛馬,還是不刪了。
她面上燙得嚇人,抬頭去看江水。
水面反shele遠處橋上的燈,像多層切面的水晶;風將鬢角的頭發吹至耳后,黯淡的天也如潑墨的水粉。
邊上人還在哼歌,譚婭這時才想起來,這首歌在音樂節聽過,就是和季書言一起開火車的那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