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濃厚,庭內(nèi)不時傳幾聲魚尾撥水之音隨風(fēng)一并入耳,燈火闌珊中,右面窗戶斜開了條縫。
江不染微微往后退了退。
一只遍布血痕的手從光里伸出,艱難將窗開得更大,溫暖的光線淌進夜色,亮堂堂的。
接著就探出一顆披頭散發(fā)的腦袋,她百無聊賴地仰頭看星空,想撐住下巴卻又礙于手上傷口藥還未干,便衍生了一種極為別扭的姿勢。
江不染還記得他登上巫霞山所見的那幕,法力對抗迸出的光芒中,她的眼眸堅毅又明亮。
他便多看了幾眼。
檐下的靈雀突然鳴叫一聲振翅飛走,那邊少女聽見動靜,轉(zhuǎn)頭朝他看過來。
她眼神不帶情緒,毫無血色的面容在黑發(fā)襯托下更顯蒼白,叫人擔(dān)心要是晚風(fēng)再猛些,她就會被吹倒。
“小師妹!”一個黑衣少男從夜色中闖出,兩只手都沒閑著,大包小包都提滿了,笑沖亮著的窗口喊道,“宵夜來啦。
”窗邊少女聞聲收回朝他望來的視線,折身回房,不一會兒就用手肘推門跨出來,迎接黑衣少年。
江不染的指節(jié)早已摸上窗棱,輕輕一推,發(fā)出“吱——”的一聲。
轉(zhuǎn)身,腦后傳來窸窸窣窣的女男低聲談話:“你能吃這么多嗎?”“吃不完不還有師姐她們嘛,走,進屋。
”“啪。
”窗關(guān)了。
祝凌云先跨進門檻,盛自橫緊隨其后,小心提溜著牛皮紙包,一腳踢高偏長的衣擺,大步踏過三級臺階,側(cè)身一頂,將門扉掩上了。
“嘗嘗這個,”盛自橫三下五除二拆開紙袋,遞給她,“排隊的人超級多,味道應(yīng)該不錯。
”祝凌云避開傷口,小心用指尖捏住,久久沒有下嘴。
盛自橫小狗歪頭似的:“上次一起吃飯時我見你吃得挺歡,還以為你喜歡吃烤牛肉呢。
”沒想到他心思還蠻細(xì)的。
“喜歡,”祝凌云回神一笑,“我什么都能吃,謝謝師兄。
”盛自橫心里石頭落地,眉目彎彎,跟著祝凌云一起吃起來。
夜風(fēng)敲窗,混著窗外時不時傳來的幾聲啁啾,一瞬間,把盛自橫的思緒拽回了很多年前的冬夜。
注意到他微表情變化,祝凌云咽下嘴里食物,安靜看著他,一個很好的傾聽者姿態(tài)。
“小師妹,”盛自橫邊嚼邊道,“想聽我入宗那天的故事嗎?”祝凌云擦干凈手,注視著盛自橫發(fā)亮的赤色雙瞳點頭。
關(guān)于他的過去,她只知道他因為虛淵赤狐血脈而被空明界的絕大多數(shù)人排擠,好在有隨心宗收留,才得以生存。
跟隨盛自橫不疾不徐的語調(diào),祝凌云仿佛踏進了曾經(jīng)的某段時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