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和感。
有哪里不對勁像是有什么東西被藏了起來。
晚歸的人或是外出散步的人們都穿著浴衣,一抹楓紅闖入了不破五彩斑斕的世界里。
白皙的脖頸從微微外翻的衣領處露出,黝黑的長發被柔順地挽向一側。她小步地走著,木屐輕敲著地面,發出噠噠的聲響。
不破死死盯著眼前的身影,不自覺地瞪大了眼睛。她的頭向左邊微微側著,這是因為他們出行時,不破總愛站在她的左側,而她也會側著頭笑著同他講話。肩膀放松地垂著,略帶肉感的頸窩靠上去,總能聞到一股木槿花一樣甜甜的香味。那雙手會撫摸著埋首在她懷里撒嬌的人的頭發,然后輕輕嘆道:“沒辦法呢,千里總是像個小孩子一樣。”
周圍的人擠占了視野中的身影,不破沒有半分猶豫,扒開擋路的人群向前跑去,心臟撞得肋骨生疼。那個背影,那個與他日夜相處,互托終身的人轉過來,快轉過身來??!
——“槿!!!”
柏山結月花感覺到肩膀被誰拍了拍,她看看已經被擠散的同伴,最終還是轉過頭去詢問身后的人有什么事。
“你是柏山嗎?”身后是一位戴著眼鏡的男人,他護著一位身材嬌小的女性艱難地來到了她的身邊。
柏山結月花因為這張許久未見的臉怔愣了一瞬,隨即反應過來道:“是黑田啊,好久不見。這里說話不太方便,我們先出去吧?!?/p>
“對,對。我們先離開這里吧,麗子?!焙谔镄抑螌Ρ凰o在臂彎里的麗子說。
柏山結月花帶著他們向人群散開的地方走去,順便掃了一眼,看見時國京太郎頂著那頭扎眼的頭發向前沖著,不破的身影已經完全淹沒在人群中了。算了,還有鎹鴉在,待會兒讓竹子去找他們就好。
黑田幸治與柏山結月花曾是同學,同為華族的黑田家早早與柏山家訂立了婚約,如果沒有變故的話,現在柏山結月花應該已經改姓黑田,入住黑田家的宅邸。柏山結月花在學校中也是非常受歡迎的女孩,雖然不乏有人因為她的家室而追捧她,但她的溫婉聰慧依舊俘獲了一大批簇擁者,其中就包括她的婚約對象黑田幸治。
他們曾是無話不談的密友,漸漸的黑田幸治便發現了柏山結月花溫婉外表下鋒利且特立獨行的內里。她喜歡舞刀弄槍,說起薙刀術的時候語氣會不自覺的揚起,發自內心的笑容突破了堅硬的軀殼,令本就心動的人更加情難自抑。
她不喜歡參加宴會,每次穿上漂亮的和服,黑田幸治總覺得她像是被包在塑料膜里待售的鮮花,被人淋上水滴,看起來嬌艷無比,實則是被拘束著不許綻放。
她曾經問過他一句毫無緣由的話,讓他以為她終于愿意對他敞開心扉,講講她發呆時看到的另一個世界。
【黑田?!?/p>
黑田幸治盯著她嘴角的小痣。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嗎?】
當時他的心臟漏跳了一拍,一股油然而生的狂喜在他心中瘋長。他是如何回答的呢?對了。
【也許吧。如果你想的話,這個周末我們可以去神社逛逛。不過比起這些,你的舞步還沒有練好吧?】
為什么?為什么他會這么回答?這也并非什么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吧?仿佛靈魂出竅一般,黑田幸治看到了當時的自己。
他穿著黑毛呢的大禮服,雙側肩章上的流蘇垂落,袖口金絲刺繡華貴而典雅。作為華族爵位的繼承人,他更在乎明晚的晚宴,而不是一些子虛烏有的神鬼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