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破近日以來躁動不安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他鄭重地謝過鐵之助,并開始了新一輪的冥想。
空氣中有不知從多遠飄來的花香,微涼的風略過耳畔,不破仿佛回到了夢中的夏夜,透過蘆葦蕩瞥見了那不可一世的一刀。
——不帶半點殺意,卻殺機盡現(xiàn)的神技。
殺意是一種非常抽象的概念,尤其是對于能夠敏銳感知氣息的人來說,哪怕只有一點點殺意,也會像是低沉夜幕中唯一閃亮的星光那樣引人注目。不破從繼國緣一的身上感受不到哪怕半點殺意,然而他卻能夠肯定地說,那個“神”一樣的男人背負著常人難以想象的重擔。繼國緣一將所有的氣息內(nèi)收于心,憎恨、自責、懷念、悲憫,他將一切復雜的情感“藏”了起來,專心致志地揮刀。
不被任何感情所影響的、宛如純白的初生之子般的劍技。
石田大和的視野被鋪天蓋地的影刃填滿,它曲起雙臂準備防御,臂縫中露出的雙眼卻好似突然看見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事物似的猛然睜大。
它感覺不到那個人的氣息了!明明剛才那滿身的殺意就像個刺球一樣不斷地扎向它的皮膚,然而現(xiàn)在它的眼睛和大腦卻因此產(chǎn)生了分歧,來自直覺的警報也像突然斷電了一樣沒了聲音。
它選擇轉身逃跑。直覺告訴它,哪怕使用了血鬼術,它也會在將超出閾值的傷害“轉化”之前就被殺死。
不破感受到了身體從未有過的輕盈,連帶著手中全新的日輪刀仿佛也變輕了不少。不破立刻適應了這種重量的“變化”,眸光死死盯著下弦之鬼的背影。
放棄了反抗的下弦之鬼全力逃亡,雖然不及自己的“前輩”零余子,但石田大和的速度也不慢,它直接四肢著地,全然不顧防御,拼著受傷也要逃離身后的“惡魔”。
一時間,刀刃切割空氣的錚錚聲、影刃撞擊在巷道墻壁上的聲音,以及惡鬼被砍斷四肢時發(fā)出的凄厲慘叫不絕于耳,不死川實彌蹲坐在粂野匡近的身側捂著耳朵,瞪大眼睛迎著塵暴看向灰霧之中隱隱綽綽的人影。
石田大和再一次跌倒在地。它的眼前閃過不知道何時的記憶,好像什么時候它也被人這樣踢倒在地,被瘋狂地毆打。它的腿很痛,有人在它耳邊說:【你什么都保護不了,也沒人需要你的保護?。 ?/p>
光禿禿的頭顱從地上抬起,停在眼前的是反射著銀光的刀尖。
“”
懸在面前的刀刃只輕晃了一瞬,又堅決地定在了原地。寒鐵的氣息侵入了惡鬼的鼻腔,刻印著數(shù)字的眼球映出了獵鬼人的身影。
不破開口問道:“陽和在哪里?”
似乎這個名字成為了某個開關,原本停止掙扎的惡鬼突然暴起,弓著身子將自己從地上彈了起來,四肢的斷口處不斷蠕動,新生的肉芽已經(jīng)冒出了頭。然而它那副被過度生長的脊骨撐起的軀干實在無法支撐它的逃亡,石田大和只能利用不斷變長的斷肢拖著身體前進,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陽哪陽和?”
不破一腳踏上它的后背,起手架刀,刀尖瞄準了鬼的后頸,稍顯急切地吼道:“他在哪???”
一旁的粂野匡近見事態(tài)似乎已經(jīng)被控制了下來,看看時間,很快便會到日出的時候,外出傳信的鎹鴉們也都趕了回來,帶來了其他隊員和附近的隱。
“千里,”他提醒道,“天就要亮了?!?/p>
哪怕不破偽裝得再好,粂野匡近似乎總有辦法能夠繞過他的偽裝,看見他的內(nèi)心。不破異樣的態(tài)度、鬼身上殘破的隊服、名不副實的實力眼前的這個惡鬼,恐怕就是墮落為鬼的前甲級獵鬼人石田大和。粂野匡近看著胡言亂語、近乎毫無理智的石田大和,猜測它應該是剛被轉化為鬼不久。
他的視線又隱晦地略過了身側白發(fā)的不死川實彌,粂野匡近冷酷地意識到,石田大和在擁有巨大吸引力的稀血擁有者面前表現(xiàn)出的僅僅是“沉醉”,而并非“饑餓”,恐怕在轉化完成后已經(jīng)吃過人了吧?
鬼是一種可憎又可憐的生物。不用粂野匡近明說,不破自然能夠猜到,石田大和出現(xiàn)在這里很可能意味著石田陽和已經(jīng)死去,更可怕的是他極有可能
不破抬腳將缺損了四肢的鬼踢向遠處,緩步走近,揮刀作勢欲砍,遠處的鳴女則屈指輕彈。
能不能救下來就看石田大和自己的造化了,究竟是它掉下去的速度快,還是那個獵鬼人的刀更快,鳴女也只是順手而為。雖然石田大和就此死去有些可惜,但太陽很快就會升起,鳴女也需要進入無限城躲避日光。
還有那個稀血,也一同帶進無限城鳴女的身體忽然一頓,察覺到了一絲殺機。原本站在那個稀血旁邊的獵鬼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