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不要逃向輕松的一方。
與師兄獪岳戰斗時的心緒逐漸在我妻善逸的心中蔓延開來,他試圖閉上眼,但手中傳來的觸感卻總是不盡人意。
“善逸!!快啊!!”
我妻善逸已經擺好了起手式。灶門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快要堅持不住了,“哥哥”已經鼓起臉頰,劇毒的腐蝕之液噴涌而出。
他低頭睜開眼,以一種很少見到的視角注視著自己的刀。原來如此,你也在注視著我啊。
滿是厚繭的手握上熟悉的位置。
在那一剎那,我妻善逸似乎聽見了雀躍的刀鳴。青色的閃電匯聚于一點,白刃出鞘,猙獰的霹靂刀紋裹挾著真正令人心神震顫的弧光。
如他們所見,半空中的蛛絲的確擁有可以立足的韌性,我妻善逸在眾人的注視中飛身而起,腳踏蛛絲,利刃刺破天際。
令人厭惡的臉、令人厭惡的眼神。
累扯動紅蛛絲,堅硬如鐵的絲線切開枯枝,切斷飛雪,但卻被比它們更加冷硬的黑鐵拒之身外。
上弦之身遠比之前的身體更加強壯,不破的日輪刀剛一接觸到赤紅的絲線就對此有了清晰的認知。他們纏斗在一處,蛛絲與刀刃碰撞擦出陣陣火星,看似雜亂無章的線組成了一張大網,將不破牢牢困在了這片雪地。
然而,他的影子更加鋒利。
輾轉的刀影摩挲著,在那雙沉靜的黑眸中越過風雪,步步逼近惡鬼的脖頸。
片刻之后,累向后退了一步。刀尖才堪堪擦過它的皮膚,卻讓一道刀口留在了蒼白的脖子上,冰涼的風雪爭先恐后涌入那處被日輪刀灼痛的傷口,讓累后脊發麻。
它曾兩度被其斬首,哪怕通過“家人”的身體重新降生,可身首分離的痛苦與恐懼卻牢牢印在了它的大腦里,驅使它下意識地躲避那些靠近的斬擊。
然而就在累后退之后,不破竟沒有乘勝追擊,他回身抽刀斬斷赤絲組成的巨網,不遠不近地站在一旁。劃破它喉嚨的黑刃被人類劍士松松垮垮地拎在手上,刀尖點地。
累沉下眉毛:“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覺得其他人類能夠如同你一樣強大,將我的家人們悉數殺死嗎?可笑,很快你就會聽到他們的死訊!!”
不破對它的質疑不予回應,他重新提起刀,沉肩提氣。他不會主動發起攻擊,也不會讓累有機會脫離他的視野。
他必須將這個上弦之六困在此地,既不能讓它逃脫,也不能讓它死去——哪怕它敢用那些絲線勒住它自己的脖子,不破也會毫不猶豫地“救”下它。
累說得沒錯,與不破相比,在那田蜘蛛山上奮戰的大多數人被卷入這樣一場遠超自己能力所及的死斗,他們無力選擇自己的結局。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疏忽、一個小小的趔趄,脆弱又寶貴的生命就會如煙般消散。
但是,沒有人選擇退后。當不破頭頂厚重的陰云站在隊伍的最前方時,他能清楚地看到所有人的臉。他們的表情是如此生動,他們眼中的恐懼也無處可藏。
他揮刀斬斷尖嘯著靠近的絲線,血鬼術組成的血網被漆黑的刀刃撕扯得粉碎。
即便恐懼如影隨形,獵鬼人們卻從不會停下前進的腳步。他們狂奔著、嘶吼著,被風雪刺激得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面前的敵人,讓心跳轟隆作響,仿佛連天的戰鼓聲,在被積雪覆蓋的山崗上回蕩。
看著面上不動聲色的累,似乎被逼著戰斗的不是它一樣的惡鬼竟讓不破感受到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他竟然覺得累很“年輕”。
雖說同樣頂著上弦之名,但累給不破帶來的壓迫感遠遠不如曾經的上弦之四半天狗。
人類劍士的呼吸聲緩慢而沉穩,這聲音傳入累的耳中,明明白白地傳遞出了它的劣勢——面前的人類心無所懼。
自世上第一只惡鬼誕生之日起,某種惡劣的因子便已深深刻入無數同類的內心深處。人類的尸骸是它們肉|體的養料,而人類的恐懼則滋養著它們的心靈。千百年來,人類似乎已經與恐懼相伴相生,他們密不可分、聯結緊密,以至于某一天,當人類拋棄了恐懼,這讓惡鬼心蕩神搖的特質便像幽靈一樣糾纏上了它們自己。
“我的家人們是不會輸的!!”
累近乎失態地吼著,漫天飛舞的紅色絲線也被擾亂了一瞬,哪怕它迅速重新掌控了它們,但在柱精悍的眼神中,它已犯下了致命的錯誤。
“真遺憾,”不破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們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