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的腦海中突然涌入無數記憶的片段,看不清面孔的雙親圍在它的身前,說著什么話。它抬起手想要阻攔,刻絲輪轉的漩渦強行拉開。不破看準機會,將手中染著稀血的繃帶扔向累。稀血的香氣對于嗅覺靈敏的鬼來說根本無力抵抗,它被迫吸了一大口,瞬間變得如同醉酒一般,手上的血色絲線也自動散去。
不破的刀切開了累的手臂,下一刀直奔它的脖子。
似乎是為了讓鬼聽得更清楚一點,不破大聲喊道:“綠是世上最好的媽媽!”
“——她是我的媽媽!”
躲不開了、要被砍斷了!!累根本沒有聽到不破在喊什么,好在不破也并不在意,他只是說給自己聽的。
快點、用線——!!
比絲線更快的是不破的斬擊。
累瞪大眼睛,白色的瞳孔不可置信地望著已與頭顱分家的身體,隨后開始了漫長的墜落。
它還不想死!!
身在東京的鬼舞辻無慘通過鳴女的眼睛看完了整場戰斗。小少爺模樣的鬼之王捧著一本植物學著作坐在沙發上,書雖然攤開著,它的心思卻沒在這里。
令它失望的是,累分明實力足以與柱相匹敵,但總會在關鍵時刻做出錯誤的決斷。就此死去有些可惜鬼舞辻無慘忽然頓住,它野獸一樣冰冷的眼睛盯著半空中,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幻像一樣,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興味的微笑:“看起來,還能繼續進化啊。”
無限城內,不破沒有停下腳步。他盯著掉下去的鬼,看到崩解的飛灰之后調轉了方向,直直向著鳴女躲藏的地方沖了過去。
方才發生在天井里的追逐再次上演,不過這次卻是以龐大的無限城為底。不管鳴女撥動琴弦出現在哪個方向,不破就像是在它身上裝了定位一樣,總能精準地“看”見它的位置。他簡直就是將自己化作了一團黑影,旋風般地向鳴女靠攏。
鳴女通常是面無表情的,它生前便是這樣。那時總愛家暴它的丈夫扯壞了它最后一件演出用的和服,暴怒的鳴女用釘錘砸死了丈夫。哪怕心里因sharen害怕得要命,手指也哆哆嗦嗦,然而它還是抱著琵琶完成了演出。那樣糟糕的狀態彈奏出的樂曲卻被客人們夸贊恍若仙曲,誰又能知道鳴女究竟是如何膽戰心驚的呢?至少沒人能從它的表情中看出一二。
自那之后,每當它要去演出,便會先sharen來調整自己的狀態。成為鬼后,它已經很少有哆嗦手指的時候了。
長長的黑色劉海遮住了它的臉,鳴女嘴唇的弧度依舊沒有任何變化,然而手上的動作卻是快了不少,彈出的音符也頗有幾分嘈雜的感覺,全然無法與仙曲聯系到一起。
只因那個獵鬼人已經跑到了它的面前!!
——不破已然躍至空中。
那田蜘蛛山。
幽暗的林間,扮演“母親”的鬼不過是個生前只有八、九歲的孩童,此時它正戰戰兢兢地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一句話也不敢說。
累的“家人們”都聚集在此處。它們本應擁有著與累相似的容貌,白發白瞳,以及與死人無異的蒼白皮膚。然而此刻,它們卻保持著各自原本的模樣。
累收走了所有“家人”的能力,然后離開了那田蜘蛛山。盡管有留下“消滅掉山上所有的人類”這樣的要求,但沒有了累分給它們的能力,它們又怎么才能殺死那些獵鬼人呢?
大家本就都是因為走投無路才選擇尋求累的庇護。